唐太妃的眼睛只是稍稍离开了会儿, 靖县翁主便拆了拼好的八阶魔方,甚至还是女史拿着的玩具也一并拆了。
感觉到有零零碎碎的东西落于脚边,唐太妃也下意识地看向还在抠抠扒扒的靖县翁主:“你这孩子, 怎么跟个男孩子似的毛手毛脚。”
“小孩子家的,好奇心重点也没啥问题。”卫穆儿立刻为其打圆场:“孤瞧靖县翁主也是倦了,不如先送她回长乐?”
薄太后也顺势去看殿外的天色:“是不早了,咱们也都回去吧!”
反正她来只是好奇大地那头的人们是什么样子, 并不想问医学、数学、建筑学等专业问题——因为太后就没学过这种东西。
以前不学, 日后也不会恶补。
唐太妃见太后要走,也是决定立刻跟上。
“大母,我还想在叔母这儿多呆一会儿。”靖县翁主没有去拉起身后的唐太妃的手,而是跑到卫穆儿的身边:“可以吗?叔母。”
“靖县!”唐太妃小小地警告了声, 担心孙女惹怒皇后。
“无事。”看到靖县翁主玩魔方的又不只有好奇大汉机械水平的代达罗斯, 还有在那儿无所事事的皇后殿下:“今晚就留在这儿吧!明早我让大长秋送翁主上课。”
“这多麻烦皇后。”唐太妃显得有些诚惶诚恐:“我派人来接她就是。”
“奴婢明日也是要去长寿殿替皇后问安。”大长秋替准备开口的皇后回道:“不过是顺路的事,太妃的体贴倒是折煞我了。”
唐太妃闻此言终于放下心来,冲着太后勉强笑笑便随她离开。
没了两位长辈在旁,卫穆儿也放松不少。
“你们中有外科医生吗?”阆中长公主已开始折腾到处乱跑的卫去病, 无事一身轻的卫穆儿自然是想回到边境。
北方南方都可以。
在场的希腊人面面相觑,不懂啥叫外科医生。
卫穆儿意识到自己的描述可能有误, 于是换了对方能懂的描述词:“有处理外伤的军医和角斗场医生吗?”
在场的希腊人面面相觑了会儿, 最后给半边脑袋剃光光的瘦削男人让出了道。
“我。”除了别致的半秃发型,对方的样子也十分醒目——从头皮到下巴都留下严重的烧伤痕迹。
他或许曾风度翩翩,精致俊美, 但是烧伤毁了这尊阿波罗似的英俊面容。
更别提对年过四十的医者而言, 再好的保养也没法掩盖眼角的细纹。
出列的医者朝卫穆儿的方向行了一礼,丝毫不因自己的样貌而感到局促。
接人进宫的典客府官吏也是担心这人的样子会吓到贵人,所以将其安排到不易察觉的中后角落。
刘瑞召见希腊学者时没有挑个职业问话, 加上对方非常清楚亚历山大医学派的名声不好,所以也就没有出头。
现在听到皇后问话,他只觉得机会来了,自己可能凭此成为希罗菲路斯第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安德烈亚斯。
他之前对卫穆儿没啥意见,但是看到亚历山大医学派的疯子得到对方的召见,他不由得重新审视赛里斯的皇后,甚至带了刻板滤镜。
嗯!
无论是从赛里斯的审美还是希腊的审美来看,卫穆儿都不像是做皇后的人。
至少在多配偶制的赛里斯下,卫穆儿这高个儿、麦肤,声若洪钟的女人和俊美温和的皇帝并列,真的不算一对佳偶。
就是搁滤镜开到十级以上的小说笔下,都不会有天差地别到这种程度的配对。
卫穆儿对来者的样子没啥意见,但是侍奉皇后殿下的宫婢则不会宽容到这种程度。
无论是在汉朝还是现代,以貌取人都很普遍。
尤其是在汉朝。
样貌甚至可以作为晋升的资本。
当然,资本也是有上限,要是厚到董贤的程度,那就不是晋升的资本,而是步入佞幸传的敲门砖。
上前的人在短暂的兴奋后也是意识到亚历山大医学派的名声不好,琢磨着要如何表现才不会给人留下负面的深刻印象。
“军医还是角斗场的医生?”
“亚历山大城的皇室御医。”出列的人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听得下手的安德雷亚斯白眼不断:“因为某次急救不利,所以遭到法老的打压。”
卡塔利亚是亚历山大城的学者出身,一听对方出身此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已被克娄巴特拉二世流放国外的托勒密八世。
既然是被法老打压,那么看对方的年纪,不像是与托勒密六世结仇。而托勒密七世是克娄巴特拉二世的好儿子,根本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去打压重要的皇室御医。如此推断,打压这名医生的法老就只能是不受欢迎的托勒密八世。而且对方面部烧伤的样子也很符合托勒密八世的残暴性格。
同样来自亚历山大城的学者还有二十余人。
果不其然,此人暗示自己是受托勒密八世的打压后,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些,总算不是“亚历山大医学派的人都罪有应得”的鉴渣眼神。
问:如何改善自己名声?
答:找个比自己名声更差来做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