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臣若要打击汉室, 走匈奴左部将代国与燕地尽数拿下是最有效的。
熟悉战国史的人都很清楚一个赵国、一个燕国,不是被中原国家欺负,就是想着如何抵抗北方戎狄。而对汉史, 唐史略有研究的人一定不会对这两地名感到陌生——雁门、渔阳。
河套之地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阴山、贺兰山、祁连山形成一道天然防线。河套一收, 入侵中原大地的路便只剩下祁连山与门户大敞的渤海一带。
军臣虽有报复之心, 但也未因丢了河套而丧失理智,所以在理智回归后首先想的是找右贤王商谈。
白羊、娄烦一灭,仅以祁连山下的卢侯部与若侯部是挡不住大月氏的, 搞不好在主力返回王庭前,这两部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一想到这儿, 军臣的脑子疼得快要四分五裂。
河套一丢, 于屠日禅那不经事的小子肯定会把折兰部的主力调回王庭。不过从现实利益的角度来看, 于屠日禅的做法也没啥问题。毕竟相较于外部的刀子, 无论是军臣还是罗姑比, 亦或是还没翻脸的于单兄弟, 都很清楚来自内部的刀子才是最可怕的。
国内有事必安外,国外有事必安内。
军臣能懂的道理, 罗姑比这个过了六十的老匈奴自然懂。他很清楚军臣打代国, 一定会把仆从国与匈奴右部尽数“绑上”。可他更清楚恨归恨,无论是他还是军臣都不可能分裂冒顿的匈奴帝国,所以在攻打大汉时, 最前方的还是来自残部与仆从国的炮灰, 其次才是不太听话的右贤王部与左谷蠡王部。
“闹归闹, 但肉得烂在自家锅里。”
老上的话至今萦绕在军臣耳边,使他在对罗姑比的判断上出了差错。
估计冒顿分封诸子时都没料到罗姑比一脉能繁衍到就差一个自治的名分。老上在时就已意识到匈奴右部的分裂倾向,所以借大月氏的存在削弱弟弟, 结果却让罗姑比打出威名,同时把西域控制在匈奴右部的势力范围里。
没办法,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老上扶持自己的义弟猎骄靡与右贤王部打擂台,然后往河套与右贤王部的牧场疯狂掺沙——白羊部、娄烦部、休屠部、折兰部。
军臣光是列出他与老上安插在匈奴右部的小王,就能体会到罗姑比的窒息——说是把右贤王的部落包成饺子也不为过。
当然,军臣往那里插|人除了限制右贤王部的发展,还有监视大汉意思。
冒顿生前无数次地强调大汉不会彻底放弃河套之地,所以要往河套迁人。可是直到冒顿去世,大汉都忙着内斗,反倒是龙城多了刘氏翁主。久而久之,别说是军臣,就连河套的白羊部与娄烦部都放松了警戒,然后被韩颓当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报传到关中的那刻,刘瑞震惊地反复问道:“成了?”
“成了。”
“没有支援?”
“有是有,但……”侍中汲仁(汲黯的弟弟)的脸色非常古怪,声音也随即变得漂浮起来:“他们来了又走了。”
刘瑞:“……你没胆子在这种事上戏耍朕。”所以匈奴是有毛病吗?来了又走,这是把他当猴耍啊!
明明是值得庆幸的事,但刘瑞总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就好像是……
像是你为参加竞赛报了上万的补习班,但却进了1+2的低端局,差点把收益干成负数……
艹!
想想他的前期投入,想想他为应对匈奴的报复而做出的一系列准备,刘瑞的心便抽抽地疼。
说来也是讽刺。明明是普通人为开疆拓土付出代价,可这份功绩的最大受益者还是坐着庙堂上的皇帝,以及有家将保护的大帅。
大帅也就罢了,毕竟人士真真正正地走一遭,可皇帝又是什么鬼?
得了功名又得钱,而且连根毫毛都没破。
这公平吗?
这不公平。
所以刘瑞不会去碰河套之地的战利品,更不会把此地的税收用于享受。
“陛下?”汲仁见刘瑞的表情不太对劲,很有颜色地抬手回道:“臣请告退。”
“去吧!”刘瑞还得整理一下烦躁的心绪,以及想想匈奴部队为何只在贺兰山的长城外匆匆“路过”,而不是打回已被韩颓当控制的河套。
“去请少府令与墨家巨子。”拿下河套只是苦难的第一,更困难的是把河套实控的在手,以及如何迁人过去。
“不好办哪!”一想到白羊部与娄烦部还有上万壮年人口,刘瑞的脑子就嗡嗡地疼。
和东瓯闽越一样,这群人肯定是要彻底打散,而刘瑞的难题就在此处——熟悉降雨量说的历史爱好者都很清楚游牧与农耕的界限几乎与长城重合,不仅从物理上限制两个文明的交流,更是让农民与牧民的转职过程变得非常痛苦。
一方土养一方人。
东瓯闽越之所以能快速融入还是因为南方以农耕为主,渔猎为辅,加上赵佗推行“秦化”,所以在版本相似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