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年的瓜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关中从上至下也没几人能过个好年,全都屏气凝神地等着宣室殿的下一举动,甚至有人一直蹲在爱占田地的人家门口, 只等苍鹰一到, 他们便敲锣打鼓地啖其血肉,以解心头之恨。
可以说, 刘启的强硬举动让他在民间的评价从“先帝的暴躁儿子”转变为“忧国忧民的好皇帝”,如果西汉也有支持率调查的话, 刘启现在已经完成了口碑的逆袭。即便没到人人都高呼“万岁”的地步, 但也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先帝的影响, 让人相信他不会把先帝的遗产败光。
薄戎奴从宣室殿出来时腿都是软的,要是没有小黄门搀扶着, 他能从最高的台阶一路滚到宫门口。
跟出来的南皮侯世子窦彭祖(窦太后的侄子, 窦长君之子)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扶住薄戎奴,一边叫着“哎哟!”, 一面将其上下打量了番:“轵侯大人这是怎么了, 要不由晚辈送送您?”
“年纪大了,稍稍跪了下便缓不过来。”薄戎奴勉强笑了下, 气若游丝道:“好在陛下圣明,咱也没敢忘记天家恩德, 这才能相安无事!”
南皮侯世子也摸不准对方是真怕了还是在这儿疯狂加戏。皇帝这么一闹,关内外都人心惶惶, 就连窦家这样背后有人的都被吓得掉了魂魄,开始往宫里频繁地递消息。
而在勋贵都被查了一遍的当下, 薄家全员安稳落地的奇景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同时也有关系活络的查了下薄家的产业和薄戎奴的近期活动, 结果发现对方底子就像泡了84消毒液般干净无比。纵使他们查了又查, 甚至动用关外的人脉去扒薄家不在关中的产业,都没找到能让薄家吃个大亏的把柄。
窦家倒是查的更远,结果发现早在燕国出事前薄家就清过一次自家产业,然后在薄戎奴去了趟宣室殿后便有少府的人过了接收薄家清出的东西。
也就是说,早在陛下发火前,薄家就把不合规矩的东西老实上交,然后由话事人去陛下那儿当面请罪。
“轵侯大人说的是,咱们的今天都是拜陛下所赐,怎能忘记天家恩德。”南皮侯世子向扶着薄戎奴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行礼离开。
“咱们也是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啊!”南皮侯世子用惋惜的语气说道:“您这么悄悄地脱身了却不给亲戚们一点提示,是不是……”不厚道啊!
因为是晚辈,所以在薄戎奴这儿,南皮侯世子纵使一肚子的不满也不好把话说绝,而是点到为止后话音一转,堆笑道:“不知老国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能否指点下世侄,也算是全了两家的情谊。”
薄戎奴用袖子擦了下头上的冷汗,摆出一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胆小模样:“这次是真的闹过头了。”
他像是没听见南皮侯的话似的,一直在那儿喃喃自语道:“真是绝了,绝了……”
想想刘瑞一年前的警告再看看某些人的下场,薄戎奴决定给刘瑞送份大礼,感谢他把自家拉出的大恩大德。
“感谢我?”捣鼓完书桌后又在捣鼓书架的刘瑞瞧着薄戎奴送来的木匣,里头全是一张张地契,少说也有十五六张。
“真是大手笔啊!”刘瑞想不通薄家为何要送这份大礼,毕竟他也没替薄家办事,所以……
“轵侯说这是感谢公子一年前的提醒让薄家免了国除之难。”李三适时解释道:“奴婢打听过了,轵侯大人昨日进宫,今早才从宣室殿里出来,而且与一同出来的南皮侯世子说了什么,二人直到宫门口才彻底分开。”
“南皮侯世子?”刘瑞挑了下眉毛,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
因为诸吕在前,薄昭在后,所以窦太后的两个兄弟都未担任朝中要职,导致官场上最有存在感的窦家人既不是窦太后的兄弟,也不是窦太后的侄子,而是窦太后的堂侄窦婴。他在宣室殿和长乐宫那儿实在是太能跳了,加上文武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所以让人下意识地忘了窦家的嫡系并不是他,而是和父辈们低调行事的南皮侯世子与章武候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