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还笑着说,“快些生个孩子,我也能帮着教他读书。”
人老了,更喜欢稚子。但是云州实在是乱,一场战乱,徐先生死了。
不仅是徐先生死了,宋家的人只剩下了宋桃夭一个。
白布挂满了整个云州城,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战乱之后,自己会不会死。
在这一场战乱时,折松年确实如同宋桃夭所想的,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也拿起了斧头,露出了凶狠的表情。
但是两个人活下来了,亲人却全都死了。宋桃夭沉寂了一个月后,跟折松年道:“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不要在云州了。”
折松年却摇了摇头,“我也想离开,但是——但是我更想让这里的人都活下来。”
他不是说冠冕堂皇的话,他是说的真心话。从他爹娘开始,这个念头就一直绕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要死那么多人呢?一代又一代的人死在这里,他们能不能活?
他低沉着声音道:“扶风县每一年都要死掉很多将士,云州城里,也要死掉不少老百姓,但是君主有令,城失人亡。若是云州城没了,咱们大秦也就没了。”
所以这里退不得。
他坚定的道:“桃夭,终究有一日,云州百姓不会受颠簸之苦,我们的孩子也会健健康康的长大,成家。”
宋桃夭看着他的脸庞,没有再说要走的话。
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这可真是喜事。宋桃夭脸上的笑一直都是徜徉着的,她说,“你快点给她取个好听的名字,你看她长得多好看呀。”
折松年手忙脚乱,颤颤巍巍,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有女儿了。
好一会儿心才定下来。他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如今还是晨时,不如就叫朝烟吧?一日之盛,为朝烟,为夕岚。”
宋桃夭点了点头,抱着女儿摇啊摇,“好呀,那她就叫朝烟了。”
折松年的心软软的,“我们有女儿了,明日我就去告诉长辈们。”
宋桃夭脸上的神情柔和得很,“好啊——要是阿爹阿兄和先生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他们两个人是两家唯一的后人,如今这个小丫头也是两家唯一的后辈。
是该要去坟前祭拜的。
一对年轻夫妇开始养育孩子了。但一日又一日,因为多了一个孩子,所以矛盾也多了起来。
宋桃夭不止一次跟折松年说,“烟烟要买的东西很多,你之前借出去的银子如今就要回来吧,咱们自己穷自己苦可以的,但我不愿意孩子跟着遭罪。”
折松年脸上就面露难色。
“咱们家还能撑一撑?”
不是他不愿意去要钱,而是一共借出去十两银子,分别借给了三个人。一个已经死了,留下孤儿寡母,现在去要不合适。一个刚死了老父亲和儿子,正在伤心头上,去要也不合适,还有一个是缠绵病榻,那个钱是给他买药的活命钱,更加不能去要了。
他这么说给她听,宋桃夭只恨恨地瞪他,也没有多催促,叹息一瞬之后,下了死命令,“你以后不能再往外面借银子了,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母女受苦,难道你忍心让你的女儿吃不饱睡不暖吗?”
折松年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愿意用他的命□□子和女儿的命,他说,“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可是他嘴里说,却心也不够坚定。云州可怜的人太多了,他只能把大部分银子带回来,然后偷偷留一点,给那些即将要饿死的人买点吃的。
宋桃夭其实知道他在这么偷偷干,但也没有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是在救人,是在救命,她不能阻挡他去活人性命。
受过苦的人都知道,当身处绝望之中时,若是有人来伸手帮自己一把,便是再造之恩。
宋桃夭就只能默默地看着。银子少了,便开始绣荷包去卖,孩子饿了,就给她煮白饭,自己吃稀饭。
折松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当他从书馆回来的时候,当一个垂死之人伸出手时,他还是给了他两个铜板。
两个铜板能买一个肉包子。能吃几碗稀饭。
但是宋桃夭却在今日为了两个铜板发了脾气。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他们的神明吗?折松年,你是一个人,你承认吧,你如今还只是一个秀才,你还没有做官呢,你管天管地,你管得了所有人吗?”
折松年低着头不说话,羞愧又没有主意。
云州开始干旱了,有人开始吃土,有人开始自杀,他看见了没有办法,他的内心也很煎熬。
他很怕自己会把大部分银子给这些人,所以每天只在身上带几个铜板。
可是每天几个,一个月下来就是很多,家里还是不够吃的,孩子也很久没有买衣裳了。
折松年愧疚的低头,“我对不起你们。”
宋桃夭骂了他一顿心里好多了,可要愁道:“这个世道,如今已经乱了。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