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夫妻间心有灵犀,柳明庭一入柳府大门就马不停蹄地直奔萧沐婧所住的芷汀院。
这不他的一只的脚刚踏进房门,萧沐婧洋洋盈耳的声音便传来了。
“夫君,你来得正巧,我正有事和你相商。”
萧沐婧边说边走过来亲自接过柳明庭褪下的披风,待丫鬟将柳明庭爱喝的香茗奉上后,微微抬手示意屋内伺候的仆从都退下。
待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柳明庭携着萧沐婧的手往里间走去,“夫人,是何事竟如此保密,连云嬷嬷都退下了?”
“不瞒夫君,自从瞧见了那本邪书后,我这心里就没踏实过。”
听萧沐婧提起邪书时,柳明庭脸上神色一凝,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夫人,不要过分忧思,也许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就是同名同姓的话本子罢了。”
那本书里的人虽然和女儿名字一字不差,却是个愚蠢无知且寡廉鲜耻之人,半点没有女儿的聪明伶俐,想来不会是什么预言,多半是旁人胡编乱造的。
“夫君,还有一事颇为奇怪,今日我收到了长公主府春日宴的请帖……”
萧沐婧嫁给柳明庭后的这些年里,静静地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过日子,常年深居简出,几乎没有参加过侯门世家夫人们的宴会,以至于她籍籍无名到整个京城的人们都忘记了柳明庭的妻子是谁了。
似乎也同时忘记了多年前岸芷汀兰的柳家长子三书六礼、八抬大轿终娶得心尖人伤了多少京城女子的芳心,也忘记了大婚之时良田千亩、十里红妆盛景也曾惊羡众人,更忘记了酒过三巡,宾客尽兴而归,有幸窥见凤冠霞披下新嫁娘真容之人无一不惊为天人。
萧沐婧从收到请帖开始就在暗自琢磨,自己一介商贾之女,就算嫁给了明庭,如今也是无名之辈,这长公主怎么也不该邀请到自己头上。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些许蹊跷。
尤其帖子里还指明了要携带家中长女一同赴宴。
“夫人,要不我们寻个合适得体的理由给推脱了。”柳明庭看了请帖后,突然开口道。
他十分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尤其是看着自己夫人那国色天香的脸,想起了女儿如出一辙的倾城之姿,他更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有时候女子生得太美,本身就会引来不少无妄之灾,他也怕自己护不住他们母女俩,柳家如今早已不是全盛时期的柳家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夫人也十分明白这些道理,这些年也是苦了她,让她的生活里似乎只剩下了自己和女儿。
不过好在她有不少话本子可以打发庭院深深的无聊时光。
柳明庭的心中升起诸多无奈与怜惜,终是自己对不住她们娘俩,惟愿此关顺利度过,待他处理好手头之事便辞官,带着夫人和女儿一并回南阳,到时候必好好陪伴她们母子左右,亦可以在父亲身旁尽孝……
比起京城的没有人情味的锦衣玉食,柳明庭更愿选家人相伴的粗茶淡饭,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
却不想天不如人愿,哪怕他们夫妻寻了极为妥当的理由推辞掉了宴请,终是抵不过天家的一句柳卿之女和六公主年岁相当,此番前去长公主府,就劳烦柳卿的女儿当个玩伴了。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拒绝的理由,拒绝长公主已是不敬,此时若是再不领命,御史参上一本,目中无主使得龙颜大怒的罪名了怕是就落在了柳家人的头上了。
春日宴转瞬就到,萧沐婧携着柳知许如约到达了长公主府,两人均是规规矩矩地着了这京城当下普通官夫人和官小姐的装扮,虽然着装朴素,众人看清两人容貌的瞬间整个宴会都静默了片刻,而后才逐渐恢复了莺声燕语其乐融融的热闹之景。
只是知许仍然感受到了无数道似有若无的视线,其中暗藏着诸多情绪,或惊讶好奇,或艳羡不甘,或轻蔑不屑,或嫉恨怨毒,……
萧沐婧顶着这种无形的压力,微微低垂着脸,镇定自若地带着知许向主位之人行礼问安,只有知许知道她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也只有知许知道她是极不喜贵妇之间那虚与委蛇的应酬。
知许也不知道今日是为何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发慌,下意识微微用力想将母亲的手拉紧一点。
却不想下一刻就被分开了,因为她是陛下钦点陪六公主左右之人,她得完成自己今天的任务。
还好六公主是心性善良坦荡之人,自己和她相处得十分融洽,只是不知道母亲那边怎么样?
“你母亲,柳夫人今日不会有事的。”
六公主见知许心不在焉的模样,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娘亲,一时共情,开口道:“只是这世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世人皆苦,唯有人自渡,若是可以选择,下辈子投胎在寻常人家吧。”
“公主金枝玉叶,生来高贵,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当心隔墙有耳。”
“柳小姐,你我有缘,我这儿有一句废话,听不听全看你,你可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