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由禁魔石打造的牢房,居住在这里,等同于处身在死魔区,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比较舒适。
阴魂城的小王子布雷纳斯欣慰地想:假如他的父亲对他动了杀心,绝不会如此麻烦,还特意为他提供舒适的囚牢。
至高王不会杀他,布雷纳斯不停地在内心告戒自己:我是他的孩子,他的亲骨肉,他的继承人,他最小的儿子。
他至今还能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犯错,扑倒在父亲大腿下,承认错误,乞求宽恕,当他看见泪水从他脸上滚落,就肯定会原谅他的。
但那只是曾经,现在的他绝不会这么做,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即便是做错了,他也不会如此卑微。
“奥洛特。”从幽影海返回苏尔坦萨城的途中,他恳求逮捕者,“我从未想过要背叛自己的父亲,你得相信我。”
奥洛特是父亲的贴身侍卫,在苏尔坦萨,号称‘暗影之星’,长着鹰钩鼻,高颧骨,下巴坚强有力。
他总把脸颊刮得干干净净,浓密的头发直垂到衣领,仿佛银色冰川,中间被一缕漆黑如午夜的黑发一分为二。
然而他嘴巴的线条很锐利,舌头则更利,他不予作答,只是坐在那里打磨长剑,落日余晖勾勒出他的轮廓,那对眼睛似乎是黑色的,但布雷纳斯曾在近处看过,它们是紫色……暗紫色。
一对黑暗而饱含怒火的眼睛。
“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布雷纳斯不断地解释,“你从小就了解我,你总是在保护我,正如当初保护我的母亲……数十个世纪前,你跟随她从遥远的尹玛斯卡来到耐色瑞尔的领地,充当她的护卫,现在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我必须离开……”
从幽暗地域返回苏尔坦萨城后,他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打算与漠口镇的领主布来恩一起前往广泽。
这是他与布来恩之间的交易,因为他们志趣相投,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共同努力。
“我很抱歉,小王子。”奥洛特面容僵硬如石,“至高王下令,奥洛特服从。”
布雷纳斯以为自己会被带到父亲高塔顶端的玻璃宫殿,那里有凉亭、热浪、花香、沉重而单调的蜜蜂嗡鸣,还有刺玫花……
奥洛特却将他带到了冰冷的禁魔塔,任何施法者被关押在这里,都会如同凡人般羸弱无力,而且这里的时间流速也让人感到绝望。
“小王子。”苏尔坦萨的老管家说,“请原谅一个盲眼老人不能随你一起攀登高塔,我这把快要腐朽的老骨头无法驾驭那迥乎不同的时间流速,卧室已经为你备好,请耐心等待至高王心情好转时,再作新的指示。”
“你是说父亲心情不好吗?”布雷纳斯不禁疑惑起来,“失落女士的计划已经快要完成,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他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必须尽快离开浮空城,寻找布来恩,协助他一起破坏失落女士的计划。
“他料到你会这么问。”老管家说,“至高王的回答是:耐心。”
禁魔塔是座残破的高塔,位于浮空城一块巨大的礁石上,作为一所阴森恐怖的监狱,要犯们最终的下场几乎都是被飞速的时间流逝,活活消磨至死。
布雷纳斯登上阶梯,越走越高,没有神术和奥术的辅助,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禁魔塔高达60米,而关押他的牢房接近顶端。
他打量着经过的每一扇门,试图猜出其中到底关押的是深渊恶魔,还是巴特祖魔鬼,亦或者尤格罗斯魔。
等到自己的牢房被重重的合上,布雷纳斯开始本能地探索新的住所,房间宽敞通风,不乏装点,地上还铺着名贵地毯,有美酒可喝,还有消遣的书籍。
角落里立着一张耐色瑞尔棋桌,棋子由象牙和玛瑙凋刻而成,但即使他想下棋,也没有对手。
通过窗外,可以看到高塔外的壮丽景观。
此刻正值日落,西方的天空仿佛一片金紫色织锦,云层绽放出鲜红光彩,白昼将近,埃诺奥克沙漠本身也由金变橙,再转为紫。
恍忽中,他仿佛看到沙漠里的一片废墟,这片废墟同样闪烁着亮光,倾倒的柱子泛出澹澹的红,血色阴影在石地板的缝隙间蔓延。
这仿佛就好似他曾经的家园,布雷纳斯终于掩饰不住心中的悲伤,泪水盈满眼眶。
突然间,他哭了,他卷缩在角落里,整个身子都在抽搐。
他回想起了在尹奥勒姆的历史长廊中记载的真相,回想起幻影中,他的大哥瑞瓦兰如何挥舞沉重的长剑,噼砍她母亲的血肉和骨头。
瑞瓦兰你为何要欺骗我,你为何这么做,为何要杀死母亲?
记忆其实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每个人的记忆里,总有那么一个角落。
因为太美好而舍不得分享,太卑微而不忍心展示,太遥远而无从言说,太隐晦而无处倾诉,太不堪而只想自己承担。
那样微妙而复杂的心境,激烈而隐忍的情绪,卑微而高傲的姿态,因想念而失眠的夜晚,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