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刺,刺绣?”
要不是康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嗓门洪亮,顾青青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坐在椅子上,拿着画笔描绣样,然后拿着绣绷在那些绢布、缎子上一针一线的刺绣了!
“对了,我听说了,之前你跟着你母亲也学过一段时间的女红刺绣, 既然如此,想必基本功是不用学了吧。”还没等顾青青抗议,康老太太慢条斯理的做了决定:“你看,我连绣绷和花样都给你选好了,绣线也都是顶好的真丝线和金银线,你且先随意绣个图样出来我看看。”
搞什么,竟然连绣花的针线、绣绷都准备好了?
这哪是要她来请安啊,这不是摆明了想要她的半条命啊!
“祖母,”顾青青忍着怒意,努力把说话的语气放平缓:“祖母,孙女不喜欢刺绣,学不来,也不想做那些女红针线的活儿!”
“你不从前已经跟在你母亲身边学着做过了吗?莫非是你母亲没有好好教过你?”康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
顾青青藏在阔袖里的双手握紧,低声否认,语气里透着嘲讽:“不是的,母亲已经教过我这些针线活儿了
,从前我们家被贬斥出京,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顾家村之后,大哥残废,父亲也身体不好,要不少的银子来买药治病。祖母定然是不会知道,我们全家都是靠我母亲浆洗缝补,挖野菜勉强度日,那个时候,我没少跟着我母亲一起学针线。”
“……”康老太太那张笑意盈盈的表情当即凝固,脸色黑了几分。
她没想到,自己才不过刚提了一个话头,这小丫头片子就已经拿过去的旧事来压她了。
提起这件旧事,她是做祖母的,也是做娘亲的,故意在大儿子最需要救济的时候,撇开了关系,关起门自保,这事儿谁听了都要笑话。
她也很清楚,自己这事儿办的理亏。
被顾青青这样挑明了直接讽刺,面上挂不住,但因为理亏,还是干笑了下,双眼盯牢了顾青青,一时间没有说话。
只听顾青青又道:“祖母您躲在锦州,和我的三叔住在一起,享了好几年的清福,自然不知道每天拿针刺绣是多么枯燥无趣,青青本就是一个性子活泼的人,前三年做这些事儿早就做腻了,不想在看到针线。难为今天祖母的一番好意了,可惜青青实在是看这些绣具针线看吐了,
别说刺绣,我连个绣花针也不想摸!”
深吸了一口气,顾青青把压在心底的话,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你……”康老太太没料到,顾青青敢这样胆大的直接拒绝自己的要求,直接愣住,不知该说啥了。
旁边站着的方妈妈看情形不太对,走到旁边给康老太太递茶,打圆场道:“老太太,青青小姐这番话,说的话糙理不糙,之前三四年都没过什么好日子,针线活不管做的好与不好的,想必也是作腻了,如今不愿意在拿针线也是在正常。老太太心疼晚辈,定然能够体谅。”
方妈妈的声音让康老太太的理智瞬间回笼,深吸了一口气,穿着金紫色缠枝荷花纹小袄的身板挺的愈发笔直,脸上再次出现和蔼笑容,“对,是我老糊涂了,忘了青青丫头跟着她母亲摸了几年针线,如今自然是不想做女红了。既然如此……”
康老太太笑得狡猾,不紧不慢地吩咐,“那便学习点茶吧,如今是入冬的时节,想学插花,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花骨朵儿拿进来,可选择的品种实在太少了。我想青青之前每日都东跑西颠的,昨夜又是半夜才回来,如此繁忙,定然也是没有学过点茶吧
。”
“……”顾青青愣住,什么,这意思是想她现在就开始学点茶技艺?
在她呆愣时,康老太太继续道:“既然没有写过点茶,那就更要抓紧时间学习了。试问高门大户里,哪家的主母不会点茶技艺?就是连权贵门户里纳的小妾,那都会点茶。青青作为顾家的嫡小姐,日后做了别人家里的主母,却连点茶都不会,这实在说不过去啊。”
“就是呢。这自古大户人家的大娘子,大夫人,有哪个不会点茶待客的?就算不是个中高手,也该会一些基本的点茶之法。”方妈妈也在一旁附和,还倒了一杯新茶,捧着一倍小足冰裂纹白釉茶盏走到顾青青的面前,笑着道,“青青小姐,老太太也是为了您好。大娘子心疼您,不约束着您学一些主家理事,招待客人的技艺,但是老太太是您的祖母,不能不管啊,您就委屈一下,这两题来学学点茶把。”
说完,白釉茶盏也捧到了顾青青的面前。
顾青青气的呼吸都变沉了,按照她的脾气,真想一巴掌把眼前的茶盏打翻在地。
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样做,这么做是给自己母亲难堪。
事情闹大了,就是告到爹
爹和母亲哪里,爹爹也会说,这次祖母做的对,既然母亲平日里心疼,管教不了她,不学这些品香插花,点茶刺绣的技艺,那祖母来教,也不无道理。
康老太太定然也是吃准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