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初夏,清河两岸郁郁葱葱,水流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鱼儿欢跃来去,顾家遭贬之后,顾梓晨更是阴郁自闭,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爱出来走动,顾家人从高门大院进了破落农家,也没有心情欣赏田园山色,顾家的气氛自然亿日币一日沉重。
秦月夕推着轮椅找了一处干燥的树荫处,一尾游鱼示威似的跃出水面,水花正好溅落在顾梓晨脚下。
顾梓晨面色冷漠,对周遭美景无所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无力的双腿,脸色渐渐阴沉如墨。
秦月夕动了动唇,想劝说一句,又觉得自己没这个立场。
顾青青正值青春年少,乍一见这山清水秀,忍不住想下水,“我去水里捉鱼去,哥,你在且看着,我一定比那傻子厉害。”
顾梓晨声色冷若冰碴:“胡闹!”
秦月夕说要抓鱼顾梓晨没有阻止是因为他好奇,在他看来,秦月夕即便是个傻子,也是圈养在景安侯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
如今她一个重伤女子突然能下床,还说要抓鱼,更令人好奇。
“哥——”顾青青嘴巴一撅,顿时委屈起来,顾梓晨却分毫不让,冷冷盯着她不说话。
“顾公子别动气,我有办法。”秦月夕目光一转,打断兄妹俩的对峙,“顾小姐久居深闺,可会抓鱼?”
顾青青不敢和兄长对嘴,便把不爽转移到秦月夕身上:“你个傻子也好意思嘲笑我?”
说着,她蹲在河岸边,等鱼儿游过,瞅准时机便下手捉了去,鱼没捉到
,险些脚下打滑摔了出去。
“啊——”
“小心些,别抓鱼不成,反倒摔个四脚朝天就闹了笑话了。”秦月夕眉毛一挑:“还是我来吧。”
说着她撸起袖子和裤脚,从旁边折断一支树枝,把尖端削平,这才往河边走。
顾青青看得惊奇:“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你怎可撩起衣衫这般……恬不知耻!”
“顾小姐连抓鱼的基本步骤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和你哥哥夸下海口?”秦月夕故意刺激她,“不如好好待着,看我的吧。若我抓不来,便蹲在一边为你削鱼叉,你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顾青青的确不会抓鱼,就是想下水玩耍,闻言被噎得脸色通红,委屈地走到顾梓晨身边,小声嘀咕:“看你如何丢人现眼便是!”
这两人一来一去聒噪得很,顾梓晨听着却觉得心中郁结之气莫名散了几分,目光不自觉集中在河边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秦月夕身手极快,目光所至,手起叉落,只见水花一阵剧烈波动,一尾胖乎乎的草鱼被她叉了个正着。
顾青青面色一惊:“怎么可能这么准!”
顾梓晨也有些意外,似乎小巧了眼前这个娇小孱弱的丫头。
正在逮鱼的她回头,唇角一勾:“顾小姐,拿筐子接着。”
顾青青数日未见荤腥,瞧见那胖乎乎的鱼不自觉口水泛滥,又看了一眼清瘦的兄长,暂时压下不爽,一边把鱼捡回筐子里,一边端着架子道:“本小姐可不是给你打下手,
我是为了拿这鱼给哥哥补身子。”
“有劳顾小姐了。”听到她那么倔强的解释,秦月夕扬声一笑,“我再多捉几条,今晚给大家加餐。”
那笑容灿烂,好似上午险些掐死她的人不是顾梓晨一般。
顾梓晨盯着那道纤细灵活的身影,眸光暗了暗。
不过半个时辰,竹篓子便装了大半大大小小的鱼,秦月夕泡在水里的脚趾头有些发白,她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上了岸便放下裤腿。
顾梓晨无意瞥见她白皙小巧的脚丫,眸光一闪,将头扭到一边,神色掠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影。
虽然对秦月夕依旧好奇,眼中的厌恶却少了几分。
顾青青撇撇嘴,看在鱼的面子上懒得和秦月夕斗嘴,高高兴兴背着鱼就冲着兄长奔过来,献宝似的,“哥,这么多鱼够我们吃两天了,咱们好久没吃过肉,你都瘦了不少——”
没等她说完,顾梓晨眼底噙着阴郁之色,周遭的气压都低下来,顾青青还未发觉他的异样,便被秦月夕一把拉到一侧,“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别饿着二老了。”
说着,她上前推着轮椅,伸手按了按顾梓晨的肩膀,见他身体一僵,小声道:“低头久了对颈椎不好,最近可是时常肩膀疼痛?”
“不必麻烦。”顾梓晨抬手拨开她的手指,自己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往前走,背影孤独冷漠,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顾青青这才发现不对劲,闭了嘴默默跟在兄长身后。
晚餐是秦月夕亲自下厨
,顾家人都是富贵出身,自打来了乡下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伙食。
秦月夕做了一道全鱼宴端上桌,二老刚看见她下床还十分惊奇,好在都糊弄过去了,吃到她做的鱼忍不住称赞连连,就连顾青青都腾不开嘴找她麻烦,吃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