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听得一愣,愕然道:“地虽然是朝廷的,但那毕竟是指无主之地。但凡有主之地,朝廷总不能强行霸占。如此说来,值钱的地都在原主人手里,朝廷能拿到一些蒙古人战死、逃窜之后留下的草场就算不错了,其他恐怕都是些荒漠戈壁。这种地要来何用,谁又肯花钱去买?”
高务实叹了口气,道:“皇上,您应该知道臣花了十多年时间在南疆建了一座定南城的事吧?”
朱翊钧颔首道:“此事朕自然是知晓的,据闻此城之大,仅次于我大明南北二京?真有你的……你为这座城砸了多少银子啊?五百万两?还是一千万两?”
高务实认真回答道:“这就要看皇上想要如何来给为臣算这笔账了。”
“此话怎讲?”朱翊钧诧异道:“花了多少就是花了多少,和算账有甚关系?”
“那关系可大了。”高务实耸耸肩,道:“若是皇上只问建设这座城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那毫无疑问是天量——先后动用当地土民七十三万人,全部工期绵延十余年,前前后后的建设拨款合在一块儿,约可折合为一千三百六十四万两白银。”
朱翊钧咋舌道:“好你个高日新,你可真是富可敌国!这么多银子砸下去就为了建一座城?你该不会是买了许多古董珠玉去点缀你那‘定南王府"吧?怎么着,金砖铺地,美玉为墙?”
高务实连忙道:“诶,皇上,这件事您可不兴冤枉为臣。拙荆在定南城的那座居所乃是暹罗王的行宫,是暹罗王自行出资兴建的。只不过,暹罗王平时住在他的国都大城的王宫,名叫‘大王宫",因此定南行宫平日无用。其见臣拙荆等人在定南居无定处,出于感激京华为其复国之恩,才将那行宫借与为臣暂用……”
“得了得了,你只要不公然挂出什么定南王府的匾额,那府邸究竟是谁的产业我都不关心。”朱翊钧连连摆手,道:“我只是奇怪,怎么会花掉如此巨资。”
这也难怪朱翊钧意外,毕竟高务实报出来的建设费用除开当年成祖迁都建造紫禁城之外,实在难以找到第二个可以比拟的对象。即便是朱元璋修建南京城,正经的“财政开支”也是比不了这个数的。当然,这里的原因是,皇帝使用人力不必开工资,个别的甚至连口粮都不发——这是徭役。
然而,高务实不搞这一套,他即便动用暹罗当地人做民夫,多多少少也是给了些钱的。只不过因为暹罗的国家制度与中国不同,倒相对更像是欧洲的封建制度,属于层层分封,所以高务实这笔钱其实给了暹罗各级贵族。
不止如此,高务实还另外拨了两笔款子,不经过当地贵族而发放给民夫——其实他们更应该说成农奴:一笔用于提供吃住,一笔用于提供衣物。吃住当然算不上好,但吃能基本吃饱,住能遮风挡雨;衣物则不是平时穿用,而是干完整个工期之后发放,让他们能比较体面的回家。
这两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之所以说多不多,是因为定南城附近就是粮产区,而京华控制暹罗之后,原先跟随纳黎宣的贵族党羽们被抄了家,家产都被京华收走,因此仅凭京华就有大量良田——实际上,通过同样的办法,京华在南疆各王国都掌握大量良田。
定南城自身就位于湄南河平原,往西是勃固王国的伊洛瓦底江平原,往东则是更大的湄公河平原,三大平原都是禀赋极佳的超级产粮区——这甚至还不包括安南北部的红河平原。
所以,定南城的粮食供应一点问题都没有。尤其是当京华带来了先进的耕种技术之后,粮食充裕得几乎要溢出来。而这也正是南疆这些年粮食产量日益提高,甚至到了不得不向大明、日本出口粮食的原因之一。
没办法,大明这边小冰河期影响再大,那也影响不到赤道内。实际上,大明南方受到的小冰河期影响也远比北方要小得多。
拥有如此巨大的可控粮食产出,高务实自然舍得投入。不过他当时也没料到,暹罗普通人从来没碰到过如此心善的老爷,通过这件事,居然对高务实感恩戴德——什么,老爷要咱们做事居然还管饭?这简直是佛陀在世啊!
至于衣物,显然高务实就没给粮食大方了。其实他一开始还真打算“统一发放工装”,后来秘书处调研了一番,又算了下账报告给他,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来这年头织布毕竟比不得后世,哪怕有了京华版的珍妮纺纱机,考虑到要来做事的农奴太多,总成本花费还是太高了;二来当地报告说,这些农奴平时压根也不穿多少衣服,因为暹罗足够热,他们上工的时候只要一条裤衩就行,真穿多了反而热得受不了。
至于安排住宿,这个就更简单了,只要划一片地,让农奴们自己在周围伐木搭建简易木屋即可。当然,需要京华派一点木匠指导搭建——这一点看似不重要,其实挺重要的。
虽然农奴们里面也有很少的人能够搭建简易木屋,但如何搭建一间容量够大、节省木料、牢固可靠的木屋,那就需要专业指导了。京华满天下开矿开垦,早已形成了一些专门的简易木屋搭建办法。根据各个不同地区就地取材的原则,有了十几种处理模式,只要照着办就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规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