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因为主持封贡和互市,并且严格要求公平贸易,同时考虑到寻常蒙古牧民的需求,准许他们开“小市”,这一系列的措施下来,蒙古人对高拱的观感,那真如同看菩萨一般。
据曹淦说,当年高拱去世的消息传到土默特时,土默特好些部落哭声一片,无数牧民主动按照汉人的习俗,为高拱披麻戴孝,那模样瞧着比死了大汗还伤心。
高务实听得都震惊了,这年头的蒙古人,狠起来那是毫无人性,可是要说淳朴起来,倒也是淳朴得犹如赤子。
看来我当年的想法还是对的,这世界上固然有嗜杀之人,但不可能一整个民族都嗜杀,很多时候,嗜杀都是由于利益引起的——人家穷得要啥没啥,不抢不杀就要饿死,那他们怎么会不嗜杀?蝼蚁尚且贪生,况乎人哉!
刚生下来的双胞胎兄弟还会抢奶吃呢!可见,求生存才是人性的根本。
不过,这似乎也预兆着另一件事:土默特如果真和历史上一样安安稳稳同大明贸易几十年,打仗什么的,那只怕就真的不行了。
要知道,现在因为有京华的关系,大明和土默特的贸易应该比历史上的规模更大才是,再加上高务实他自己一直在向土默特输入奢侈品,恐怕还会加速这种“腐化”。
当然,好消息也有,那就是自己控制土默特的计划应该会更加顺利——这真是一把双刃剑,高务实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平衡。
而另一个好消息,甚至大好消息,则是“高拱成佛”的问题。
高拱是他的三伯,他是高拱举世皆知的衣钵传人,那么高拱在土默特民间的崇高声誉,他高务实除非傻了才会不加以利用。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土默特要出现一位新大汗的时候,他高务实恰好又负责册封这件事,这还不好好利用一下高拱的威望,高务实就不是高务实了!
领着一千京营骑兵和三千骑丁,高务实一行浩浩荡荡赶往大同。
他发现,这一路上的风光也和十年前大不相同了。
十年前,尚有不少曾经做过战场的地方成为荒芜之地,如今也早就再次开辟成了良田,如今正是春季,田里春耕正忙,一片和平安乐的景象,看得高务实异常欣慰。
尤其是当路旁、田中的乡民知道来者是高阁老的侄儿、大明的六首状元高龙文时,一个个忙不迭下拜,不少胆子较大的乡民还会大叫“草民多谢高阁老赐田”、“多谢高青天”……
高务实看得差点抹泪。
老子穿越来这十多年,日子总算没有白忙乎!
三伯,您老人家在天有灵,可看到了这些寻常百姓对您的尊敬和感激了吗?
曹淦也是满脸唏嘘,道:“想当初小人迫不得已落草为寇,那时哪里知道朝中也不是真的奸佞当道,还是有高文正公这般一心为民的青天大老爷……”
是不是一心为“民”,高务实不敢打包票,但高拱的确是一切为了这个大明。
现在回想起来,三伯之死,与其说是因为昔年挚友张居正的郁郁而终而感情迸发导致,实际上更多的只怕还是劳累过度……他一直都是个工作狂,又上了年纪。
唉,我这个做侄儿的也是不称职,呆在他身边也没劝得住他老人家。要是他能亲眼见到这一幕,该有多高兴……
想着想着,鼻子不禁酸了。
一路无话。
到了大同,高务实发现这次出使的事好像宣大三镇异常重视,宣府巡抚萧大亨和山西巡抚辛应乾虽然不能擅离职守前来,却派来了自己的亲信师爷前来,两位师爷都自称是来“候命”的。
而宣大总督郑洛也亲自赶来了大同,与大同巡抚贾应元、大同镇守太监刘平、大同总兵官麻锦一道,迎接钦差大驾。
郑洛算起来是高务实的前辈,高务实自然不敢怠慢,过了一遍钦差礼节之后,便笑着上前见礼。郑洛对高党这位未来领袖颇有好感,大笑着与他叙话,然后又引荐了另外三位“大同三巨头”。
大同巡抚贾应元这个人,虽然是晋党人士,但高务实跟他不是很熟,只知道他字仁甫,是直隶遵化县人。据说自幼好学,苦学不辍,终于在嘉靖四十一年得中进士。
当然,他的基本履历高务实来之前已经看过了,此公初任工部营缮司主事,分管临清砖瓦厂(真叫这个……),后在济南、杨州两地任职,其间办事干练果断,克已奉公,手下人都不敢假公济私。后升山西副使,主持军队后勤工作。凡他管理的军饷收支、税贡帐目,都尽心核实、毫厘不差,山西大小官员都敬服他。
于是又超迁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他去年还曾条陈八事:增民堡、添墩台、备器械、固边城、丈屯田、蠲捕贼(免除逃亡人的税赋)、选正官、归土兵。
呃……对都是对的,但是搞不搞得好,这个不好说。
高务实还是执晚辈礼见过贾应元,但贾应元不肯接受,因为他说了一件高务实都不知道的事:他是郭朴的门生——当年那一科,郭朴是同考官之一,贾应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