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高务实将香皂成本告知张氏,张氏才知道京华香皂利润之巨大,错愕半晌,才长出一口浊气,道:“人说盐商赚钱狠,却不知我儿赚钱比盐商更狠。你这香皂收益之高如此骇人听闻,就不担心遭人觊觎?”
“好教娘亲知晓,儿子早有防备。”高务实于是又将皇帝圣谕以及诸勋贵所持干股等情况一一告知。
张氏听完,这才放了心,欣慰地道:“吾儿早慧,此生富贵无穷矣,异日你弟妹年长,你也须得多多帮衬提携。”
高务实笑道:“这是自然,娘亲勿虑。”
张氏想了想,又道:“既然吾儿于生意一道有此天纵之才,你那炼钢的事,为娘倒不能等闲视之了。不过有一点为娘不是很理解:炼钢固然赚钱,但那钢何其难炼,投入巨大不说,即便炼成产出,几乎也只有充作军械一途,颇不好卖,为何不先炼铁?铁的用途远比钢来得广,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滞销。”
高务实略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解释清楚,想了想才道:“铁固然好炼好卖,却也正因为易成,难以卖出高价,不似精钢,能炼成者少,价格高企。儿子久在三伯身边,深知三伯早对国朝军威不振感到不满,有心强化,此前儿子也曾奉旨观政宣大防务,边军军械大多不堪一用,已到了不得不加强的地步,尤其是火器换装,已是势在必行。”
张氏闻弦歌而知雅意,会意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若朝廷有此心,炼钢倒也可以。”她想了想,忽然笑道:“就算只有宣大三镇换装,也够你赚得盆满钵满了。”
高务实撇撇嘴,心道:我岂是只打算卖钢,我是要直接造火器。反倒是那些盔甲刀剑之类,我没什么兴趣去搞……好吧,也不是没兴趣赚这个钱,只是如果整个换装计划都被我全场包圆了的话,只怕朝野攻讧太厉害,吃不住劲,所以冷兵器和防具这块,就只好放弃了。
没法子,吃独食的人,总会死得很难看——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嘛。
张氏想了想,又有个疑问:“不对呀,你刚才说的是边军换装,譬如宣大三镇换装,你在京师附近炼钢,就近运抵边镇也好,直接送去兵仗局等处也罢,离得倒是不远,利润颇有保障。可是,若在新郑炼钢,送去宣大或者京师,岂不都太远了一些?这可是钢,重得很,运输困难,成本高企。”
高务实眨了眨眼:“河南卫所也有不少,他们也总是要换装的,哪怕数量不如边军巨大,但养活我在新郑的炼钢厂却也不难,而且……河南卫所归北京的五军都督府管辖,成国公、英国公他们不会不先考虑我的买卖。”
那是当然,官营铁厂现在是一个比一个渣,买谁的钢的不是买,当然先考虑跟自己关系好的合作伙伴咯。嗯,如果还有干股,或者至少有一部分孝敬的话,那就更好啦。
张氏当然知道门路的重要性,既然儿子对五军都督府方面如此有把握,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兵部?哈!谁不知道主管兵部的张阁老和三伯乃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兵部怎么可能唱反调!
张氏对高务实的生意经完全放下心来,不再多问,把话题再次转回考试,道:“县尊和府尊不会刻意为难你,不过宗师那边,为娘没打过交道,你却需要小心一些。”
宗师不是老师的意思,这是个俗称、敬称。
明代初期,基本是秉承元代的地方管理体制,省一级设行中书省统管地方军政事务。洪武九年,明太祖着手整顿地方官制,下令改中书省为承宣布政使司,简称布政司,亦称藩司,习惯上仍称省,负责本地区的行政、民政及赋役征收。
与此同时,设立了提刑按察使司(简称按察司,亦称臬司)和都指挥使司(简称都司),分别管理司法和军事。各省布政司与都司、按察司合称都布按三司,共治省事。三司不相统属,各自直属朝廷。
而按察司之下又另置诸专职道,作为分职机构,其中就有提督学道,简称提学道或学道,负责本地区的学校、生员考核、科举考试等事务。而明清时代对提督学道、提督学政的尊称就是“宗师”。
譬如在《杜骗新书》中的《诈学道书报好梦》那个故事中,事件的起因是“福建乡科”,牵涉到一个虽然没有出场、却又非常重要的人物,就是所谓的“沈宗师”,这位沈宗师也就是提督学道。
因为理论上来讲,一省生员全都是学道选取的,学道的地位当然尊贵,喊一声“宗师”万无不可。
高务实问道:“不知如今河南宗师是哪位?”
“李道隆。”张氏说道:“算起来,他和你大舅还是同年,不过据为娘所知,他是徐华亭的门生,只怕……”
“李道隆?”高务实想了想,这名字没有印象啊。
张氏解释道:“道隆是他的表字,他名元泰,李元泰,是浙江余姚县人——你知道的,徐华亭好用南榜进士,余姚离华亭不算太远,也算半个乡党。”
高务实下意识皱了皱眉,道:“华亭公眼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位李宗师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乱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