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伤心。
这回忆夹杂着美好、遗憾、愧疚，比单纯的失去更让人折磨、更让人难以忘怀。
也让她不论如何开口，都显得苍白。
在生命面前，她一切的情绪都是那么轻如鸿毛。
“对不起。”
除掉这一句，她想不起能说什么。
封一帆终于抬起头，他的脸色惨白，双眼通红，静静望了露宸几秒后，他的眼神又落回到地上，“不，是我该说对不起，对你，还有她……”
露宸忽觉得透不过气来，心口的位置发闷，“不怪你，换了我，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难道她身边没有留那些物件，就代表她的心里没有别人的位置吗？
人的每个经历，都刻在人心里，刻在人的潜意识里，只是有的人无知无觉，有的人刻意忘却，还有的人诚实面对。
露宸凝视着水杯里始终澄澈的水，她知道，再往里加东西，也许并不影响这是一杯能喝的水，但味道不会再回到初始。
如果她没有经历过那三年的辗转反侧；
如果封一帆说的是另个版本的故事；
如果不是前女友……
她也许都可以试着去接受，让时间淡化一切隔膜，但人生没有也许，只有是，或不是。
“一帆，其实不用对我感到抱歉，你知道，我过去的情感经历并不是零，我们都爱过别人，也被别人爱过，我不能用我自己都做不到的标准要求你……”
露宸停顿一下，转折：“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深的伤口和最在意的地方，三年前，我经历过一次，虽然三年后有人告诉我这是误会，可这颗种子已经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即便连根拔除，也还是会有伤口留下，我想你明白，有的事，人再也没有勇气经历第二次……”
封一帆怔神望着她，声音嘶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这样。
我如果知道，我一定早一点告诉你。
或者，永远不告诉你。
但他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已经没有用了。
“所以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只是不是最合适的人。”
露宸硬下心把这句话说完，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再来这里，便把药箱里的药找出来，其中有两种药包装和颜色都很像，但一个一天喝一次，一个一天喝四次，封一帆自己喝的时候经常搞混，以前有自己帮忙分开没什么，现在却不同了。
她从包里取出笔，又撕了两张便利贴，写好贴在了包装上，封一帆呆望着她，感觉心口有什么地方再次缺了一角。
露宸贴好后，收了东西起身，对封一帆道：“虽然只有很短的半个月，但这半个月里我很开心，谢谢你。”
封一帆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今天，是我第二糟糕的一天。”
“我先走了。”
“太晚了，我送你吧。”
“不用，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露宸干脆利落地拒绝。
封一帆看着她，沉默一瞬，倏问了她个问题：“刚刚为什么帮我分药？”
也许他在求证什么，也许他只是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确认是不是真的没有一丝可能？
露宸顿了下，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其实没有多想，被突然问起，她也认真思考起自己的动机，只是顺手做了这个举动吗？
好像不是。
潜意识里，她在为这段关系、为这段时间的相处画一个圆满的句号，做一个圆满的ending，她在尽力让结尾和开始一样，有一个好的回忆。
他们在同一间律所，同一个行业，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她不想让两人再见面，有尴尬或不自然。
却忽略了。
这样可能会让产生误解。
想通这一点，她没有回避，把自己的想法清楚地说了出来：“或许我们做不了朋友，可我们还是同事。”
封一帆失魂点点头，送人出门。
露宸叫了网约车，停在别墅区的大门外，封一帆一直将露宸送到了车上，记下了车牌号，最后叮嘱露宸：“开着实时定位，到家了告诉我。”
两人的对话是如此友好，几乎叫人看不出这是一对刚分手的情侣。
“嗯好。”
顿了下，在车开启之前，封一帆到底把心底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露宸……”
“嗯？”
“你有没有一点的恨我？”
露宸愣了下，恨吗？好像没有。
生气吗？
当下或许有一些，但很快被其它的盖过。
她清楚，自己的心里既没有恨，也没有不甘心，只是遗憾，还有一点旧伤复发的隐隐作痛。但她也清楚，封一帆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露宸的脑子里浮起什么画面，没有说话，封一帆笑了笑，最后说了一句晚安，目送着车愈行愈越。
夜风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