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辰殿里,此刻气氛很是轻快。
尉迟恭拿着一沓诗词,一张张翻过去,边看边笑:“胡拼乱凑,狗屁不通。”
张德发在一旁看得不甚明白,明明这些诗词张张都写很不错啊,万岁爷怎这么说?
他腆着脸道:“奴才略略看了一眼,看着写的很好,怎爷说这诗不通呢?”
尉迟恭心情很好,笑看他一眼,递一张给他:“这首诗,你仔细看看,里头说的何意?”
张德发双手恭敬接过,仔细看起来:“既有风月,又有东风,这这,奴才瞧着就厉害……”
看了一会儿,又斟酌道:“若是仔细品味……恕奴才无能,便如雾里看花,品不出了。”
尉迟恭俊容满是笑意:“正是如此。”
这就是那小贼的高明之处了,还真会投机取巧,也就糊弄糊弄那些秀女。
秀女和嬷嬷的鉴赏力,自然无法跟皇帝相比,尉迟恭拿到手看的第一眼就笑了,接下来看得直乐。
他只一眼就看穿了梨花把戏,怎么说呢,既觉得那小贼狡猾,又觉得她有趣,心头还有些痒痒的,想知道她还能耍什么花样。
尉迟恭又仔细看了一遍,赞道:“字写得还不错。”
观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笔迹流水行云,看着很顺眼,小贼有两把刷子。
他将诗词递交给张德发:“收好。”
张德发一惊,他以为看过就扔呢,没想到这么重视。
他连忙伸手接过,匆匆找了个盒子装起来。
尉迟恭背着手在殿中转起来,看到低眉顺眼的小顺子时,大手一挥:“赏!”
小顺子大喜,叩头谢恩。
苍辰殿里的小太监都明白一个理,只要皇帝真心实意的赏,都很大方,对手底下的奴才也是如此,一次赏赐够顶小顺子好几年的月银了。
尉迟恭此刻心痒难耐,总觉得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那小贼的聪明才智。
他走来走去,转到刚回来的张德发面前时问:“你说,今日下午,她将教导规矩的嬷嬷给逼走了?”
张德发汗颜,躬身答道:“的确如此。”
又连忙吩咐小顺子将事儿仔仔细细的重新讲一遍。
小顺子带着喜意绘声绘色说起来。
第一次听小顺子这么说时,张德发还以为听错了,连着确认了好几回,逼得小顺子口音都出来了,他顺手给扣了半个月的月银后,才确定真有这么猛的秀女。
只是在张德发看来,孤嬷嬷能力不足是该重新学学,但刚进宫几天的秀女就这么做,多少有点狂……
不等他想完,便听到皇帝眉眼含笑地评价:“干得好!”
尉迟恭自己不知,此刻他的双眸熠熠生辉,满是欣赏。
张德发默默将心里的想法给埋起来,烧成灰,谄媚地附和:
“万岁爷说得不错,这小主抓住了孤嬷嬷的错处,却没有不依不饶,放了孤嬷嬷一马,进退有度,实在宅心仁厚!”
尉迟恭笑意收起,眉头一皱:“还留着作甚?”
心想那小贼到底是个女子,太过软和,像孤嬷嬷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教导礼仪,还得他来。
于是道:“将那嬷嬷贬为杂役,不得再回掌仪司。”
如此惩罚,已然算轻了。
张德发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现下觉得梨花确实干得很好,而他干的一塌糊涂。
宫里的差事分为几等,杂役是最低等,浣衣、倒夜壶都是下等差事,犯了很大的事才罚去受苦。
再往上一点便是打扫的杂役,当然,主子殿里的打扫活计除外,那算轻省的,而打扫御花园和宫道等差事就又繁又苦,苦得不能再苦,风吹满地叶,刚扫完的还得再扫,宫里又那么大。
在皇帝这里挂了名的,自然不可能是发配去主子的宫殿杂役,最合适的是发配去扫御花园等地儿,既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
孤嬷嬷算是前途尽毁,一下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张德发不是同情她,而是心疼自己,太后若是知道,定会过问此事,到时足够他喝一壶了,他都不敢想!
此刻尉迟恭心里是抓心挠肺的痒,满心都是想着怎么虐虐那小贼,心想那小贼如此奸猾,一般的可难不倒她。
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群芳殿小舍里。
梨花不知道,在她虐王诗语时,有人正想怎么虐她。
“……你自小娇生惯养,未受过苦未被磋磨过,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晓,只能写出无病呻吟矫情做作的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面前的人哭成泪人,一抽一抽地问:“呜呜呜……我的诗真的那般不堪入目么?”
“你说呢?”梨花反问。
王诗语点点头,她觉得梨花说得对,可是还是好扎心好想哭。
今日她哭了一下午,泪沾湿了枕巾,田嬷嬷安抚也不管用,等秀女下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