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瑾眼眸微冷,一字一字地道出了她的推测——
「当然,也不排除是沈姨娘在离开船舱前,服侍吕尚书喝下茶水的。
但若沈姨娘并没有服侍吕尚书喝过这杯茶水,就只有一个可能!」
韩临眼神微动,沉声道:「如果是这样,这只有可能是凶犯在杀死吕尚书时,不小心碰掉茶杯留下来的水迹!
这件事,只要把沈姨娘和她身边的侍婢叫进来一问,就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但我叫沈姨娘进来的目的,远不止这个。」
傅时瑾嘴角微微一扬,道:「若吕尚书的杯子里原本是装了满满一杯茶水的,凶犯不慎打翻了,那撒下来的茶水,绝对不止软垫上那一小片!」
大理寺的差役之所以猜测那杯茶水是被吕尚书喝了,也是因为软垫上的水迹只有很小一片,看起来,只有吕尚书喝茶时不小心洒落了一些这个说法最能解释这一小片水迹了!
韩临何等聪慧的人,立刻明白了傅时瑾话里的意思,道:「其余的茶水,很可能都泼在了凶犯和吕尚书的衣服上,所以,撒落在软垫上的茶水只有这一点!」
傅时瑾扬了扬眉,只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意味深长地笑着道:「没错,若事情真的就像我们猜想的,只要利用好这一点,未尝不能让凶犯……自投罗网!」
沈姨娘和她身旁的侍婢很快就进来了。
她贴身的侍婢就两个,一个是方才傅时瑾在外面问话的侍婢,名唤安兰,一个是方才一直扶着沈姨娘的那个侍婢,名唤似云。
吕尚书的死对沈姨娘的打击显然不小,她进来的时候,是两个侍婢一同扶着她进来的,那弱柳扶风的模样,仿佛哪一个侍婢松了手,她就要倒下一般。
傅时瑾也没有废话,看着她淡声道:「我唤你进来,是有几件事想问你,你身边那两个侍婢,从你们出去看河灯到发现吕尚书落水,可有离开过你身边?」
沈姨娘红着眼圈儿分外让人怜惜地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孱弱地道:「没有,安兰和似云在妾身身边服侍很久了,自妾身有了身孕后,她们比妾身还紧张,日常是绝不会随意离开妾身身边的。
也就安兰后面想进船舱给妾身拿件披风,才离开了我们,可是,谁知道……谁知道……」
眼看着她的声音越发更咽,又要哭出来了,傅时瑾连忙又出声道:「很好,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小几上摆放着的茶水,可是你们沏来给吕尚书解酒用的?」
她身旁两个侍婢似乎不忍自己主子继续强撑着回答傅时瑾的话,这个问题,安兰开口回答了,「是,我们郎主平日里就嗜酒,只是今晚不知道为何,郎主的酒量似乎浅了些,我们姨娘见郎主喝醉了,吩咐奴婢沏了一壶浓茶进来,只是还没喝上几口,我们姨娘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欢喜的惊呼声……」
傅时瑾眸光微闪,打断她的话道:「那你们离开船舱前,可有服侍你们郎主喝下茶水?」
安兰微微一愣,摇头道:「郎主那时候醉得完全没了意识,便是我们服侍郎主喝茶水郎主只怕也是喝不下去的,我们姨娘就说,让郎主先休息休息,等酒散了一些再让郎主把茶水喝下……」
果然!
傅时瑾立刻和韩临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她继续看向那安兰,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可知道,最后有哪几个人跳了下去救你们郎主?你们郎主最后,又是谁救上来的?」
安兰显然有些跟不上傅时瑾的思绪了,完全不知道她问这些问题是为了什么,只能下意识回答道:「跳下了水里救我们郎主的有四个人,一个是船上的船夫,名唤周贵,一个是郎主的贴身仆从,他自小便跟在了我们
郎主身旁,连姓名都是我们郎主给他赐的,名唤吕从安。
另外两个,说实话,连我们也有些讶异,一个是船上名唤苏娘的厨娘,还有一个,是在郎主身旁服侍的侍婢,名唤柳叶。
最后,是周贵把郎主救上来的……」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似云突然狠狠道:「这有什么讶异的?柳叶那狐媚子老早就想爬上郎主的床榻了罢!这回她来了月信,还毅然决然跳进水里,只怕是想借此让郎主心怀感动,把她纳了呢。
而苏娘经常说郎主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她自己也是个性情中人,会跳进水里也正常……」
「闭嘴!」
似云话没说话,那个看着娇娇弱弱的沈姨娘便咬牙低斥了一声,红着眼圈道:「郎主……郎主已是去了……妾身决不允许你这般玷污郎主的名声……」
那似云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咬了咬唇道:「是奴婢说话没过脑子,请各位贵人不要放在心上。」
傅时瑾看了她一眼,对她们府里的密辛没什么兴趣,继续问道:「这四个人在你们离开了船舱到发现你们郎主落水前,可有进过船舱里?」
傅时瑾这个问题问得算露骨了,便是沈姨娘和她的两个侍婢,也似乎领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