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我王,臣以为万万不可,王上何等尊贵之躯,怎可交于一山野村夫之手,臣以为令尹大人恐怕别有用心,企图借机谋害王上。”
说话这人年纪与黄歇相仿,就相貌而言着实不敢让人恭维,此人生的宽额尖腮,身形五短且又枯瘦,双眼大而细长,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幽若在徐福身旁嗤笑一声道:“还真是相由心生,从此人的相貌,便可看出其尖酸刻薄,虽然一身华美的服饰,却叫人看的不舒服。”
听幽若如此一说,徐福也是霎时对李园好感无存,心说不过是召见一个医士,便能给人扣上这样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其心不善,甚至于歹毒。
想来朝堂攻讦,多是如此。
徐福不愿以貌取人,还是提醒幽若说:“人不可貌相,不可先入为主,我们初来乍到,更要谨慎。”
宴会上黄歇与李园的交锋继续——
“李大人此言何意?莫非青天白日诬陷忠良不成?我黄歇一生侍奉楚国侍奉我王,未有半点私心,举国上下皆知。”
黄歇不卑不亢丝毫不让李园,当庭便斥责起来。
“令尹大人,并非李某有意编排,只是涉及王上安危,李某不得不慎重,难道令尹大人一向这般不拘一格吗?”
“你……”
黄歇怒目指着李园,全无方才场间与众臣寒暄的沉稳风范,正欲再出言反驳,楚王却开口说话制止了二人口舌之争。
“好了,你二人勿要吵闹。”楚王无力的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说:“春申君为人,寡人再清楚不过了,李卿也是一番好意,寡人不过见一医士罢了。”
虽然楚王看似虚弱无力,但身为楚国之君,倒也懂得如何制衡朝臣,他这一言不仅化解了二人的争斗之心,更是哪一方都不得罪,而且顺其自然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然而虽然楚王言中已带着征求的意思,但李园依然不打算退让,李园再次躬身谏言说道:“王上并非大病,病情宫中医士尚能控制,何须再请外人,臣不放心!”
李园虽看似在表忠心,但言语间已经透着些威严不容拒绝的意思了。
这个时候黄歇急了,指着李园的鼻子大声呵斥说:“李园休要放肆!我王见谁还需与你商议吗?莫非你心有不臣之心?”
在徐福看来,黄歇不得不如此,听闻王宫内廷已然被李园掌控,楚王被李园胁迫,他已许久无法单独面见楚王,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深知楚王时日无多,若再不借机与楚王说几句话,那怕是没有机会了。
李园见黄歇如此说扑通一声跪倒在楚王脚下说,:“王上休要听春申君胡言乱语,臣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有不臣之心呐!”
虽是认错,但众人都习以为常,只是做给他们看得罢了,这些人浸淫官场哪一个不会演几出身不由己的戏码?
因是李园和黄歇对辨,站在双方的两派朝臣这时都没有附和二人。
楚王虚弱抬手语气无力说道:“李卿起来吧,寡人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今日既是大宴群臣,召见一两个外人也无妨,你说呢?”
楚王看似不经意的一个反问,让李园一时颇为为难,他本心自然是不愿意王上见黄歇推荐的人,然而楚王毕竟是楚国的君王,这朝堂之上并不是只有他的人,还有春申君那个老匹夫的党羽,他若是一再反对,楚王心有不悦也就罢了,怕只怕此事传入民间,那么整个楚国都知道他李园朝堂之上飞扬跋扈无视楚王。
这对于视楚王为神的楚国百姓来说,他李园的行为无疑是大逆不道的,如此悠悠众口之下,他也不好脱身,这不是他想要的。
“臣,遵王命。”
李园思虑片刻,最终还是让步了,他若是再行阻拦,恐怕是要给楚王难堪了,李园此时还有所忌惮,他心中虽然知道此事蹊跷,却也要看一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黄歇能耍什么样的花招。
李园退回队列,那在一旁站了察言观色许久的内侍方才再次站出来,操着尖细的声音朝着宴会大殿喊了一句——
“宣医者徐福觐见!”
项梁留在原地等候,徐福与幽若一同从座席起身,绕过别人的座席,绕过殿梁,一同站在了宴会大殿中心的空场中央。
“草民徐福携弟子拜见王上。”
二人一同跪伏参拜,殿前王座之上楚王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开口却让徐福哭笑不得。
“堂下这位女子看起来气质不凡,可否摘下面纱与寡人一观?”
楚王目光全都停留在幽若身上,显然已是忘了召见的目的,搞不清主次之分了。
徐福心中暗急,都这等地步了,怎还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若非幽若一再坚持,若非考虑到幽若善用蛊毒,或许可以帮忙,徐福是绝不会带幽若来的。
然而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楚王既然相问,就一定要给一个答复,这可不是普通人聊天,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沉默,一言不合,有可能便被拖出去杀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