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格局秦国统一天下是必然,天下太平自然指日可待。”
“秦国一统便能天下太平吗?”
荀子的反问,与师父鬼谷子如出一辙,徐福哑口无言,是啊,即便秦国一统,谁又知道以后的天下会有怎样的改变呢?
荀子说:“老夫向来都不赞同秦国的立世之道,它本是穷困潦倒的虎狼之国,机缘巧合得以壮大,却依然保持着凶恶本性,这些年来秦国征伐无数,血债累累,实在无法成为天下的领袖。”
荀子所说俱是事实,难道天下大乱,是因为伤者不够强,或因为伤者不够多吗?显然不是。
“野心并不代表正义,也不代表民心,即便它得了天下,又怎可托付天下?”
荀子说的动情且动气,仿佛是在责问徐福。
徐福自知自己思虑太过浅陋,也意识到确是自己疏忽了最为重要的一面。
天下归心,需要的是天下人的最能轻易凝聚在一起的东西——情感,确切的说是认同和归属。
“学生以为七国腐朽皆不可托付,更不用说托付给一个人。”
“正是因为七国皆无可托,因此要托付于一人。”荀子说。
“那这个人需要具备足够强大的力量,否则无法撼动天下大小诸侯国根深蒂固的权威,这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确是如此,倘若造一个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的新国家,并且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具备治世的一切条件呢?”
“这……这不可能!”
徐福心中惊叹,荀子所想犹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未免太过随意,一个国家岂是说造就能造一个出来的,一个完美的统治者又岂能说有就有的?
荀子似乎看穿徐福心中所想,缓缓说道:“天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例如你的师父鬼谷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神奇事件,再例如我的死而复生,亦是如此,太过循规蹈矩,所以这世上就有了许多愚昧和无知,不知道、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感觉不到,都并不代表不存在。”
徐福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未再说话。
“而我想告知你的是,家国与个人你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选择必有取舍。”
荀子说道,他心中明白,让徐福接受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人会一开始就相信这些看似像极了虚无缥缈的传说一般的事实。
“如果夫子让我选择,那么我想选择的恐怕并不是夫子所指的那条路。”徐福终于做出了自己选择。
“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可听过临淄大街小巷间流传了数十年的童谣?”
“与我有关吗?”徐福问。
荀子轻描淡写的开口说出了童谣——
“齐王怕,齐王怕,琅琊君子可替他。”
徐福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恐怕就是荀子所说创造一个新的国度的源头。
童谣如果传进齐王的耳朵里,不仅是他,恐怕整个琅琊属地的百姓都要遭殃!
一阵恐慌袭上心头,徐福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在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童谣,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童谣不管是真是假都是险恶无比,不仅那些无辜的百姓会因谣言而受累,而且也将不利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只希望齐王没有听到,今后也不要听到。
“你已身在其中了,你心爱的姑娘已经深陷两国激烈的政治斗争之中,你难道会坐视不理吗?”
“我有我的方法。”
徐福心里很清楚,虽然是荀子的一面之词,事实却显而易见,他依然保持理智,因此犹豫不定。
他虽也有心为天下人做些事,但似乎与荀子口中的方式大相径庭,这是他所举棋不定的缘由之一。
他能有什么办法?倘若为此而违心,那么就是对夫子不够真诚,对琳琅不够真诚,对自己也不够真诚。
荀子一直在试图说服徐福,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一旦徐福答应,自己便可功成身退,不再受使命牵扯而终生羁绊。
当然,不仅仅为了私心,这对徐福,对天下人或许都是一个机会。
眼下的议论告一段落,荀夫子也不想逼迫太甚,于是对徐福说:“我们聊一聊天下大事吧。”
徐福心绪尚且还未安定,见荀夫子主动转换话题,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说道:“愿听夫子教诲。”
荀子眯着眼微微一笑说:“七国之中,韩魏燕三国势弱,即便联合也已无力对抗强秦,秦国的对手只有眼下三国,赵国,楚国,齐国,赵楚已然为秦重创,不足为秦国所惧怕,只剩下远在东方的齐国偏安一隅,实力尚不得知,近来齐国接连收复失地,必然成为秦国霸业的心头大患,那么秦国此时需要找一个时机来试探齐国的虚实,以此来决定今后的对齐策略。”
“秦国与齐国订立了盟约,短期不会有刀兵之争。”
此事为徐福亲眼所见,所以徐福说的笃定。
“你在自欺欺人,因为公主,因此你害怕会出现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