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夜,空气凝结成冰,无极楼裹满了银霜。
蓝衣人双手插袖,站在罗帐外安静地等待着。
无极女皇已经完全脱形,通红的双眼盯着正上方的祥云纹,悬起的双手轻轻晃动好像在布局。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开口时语气尽是嘲讽,再也没有温情。
“郦药师,九天上下的那一盘棋,真是恶心极了。”
郦御风颔首,眼中似有游移。
“你准备好后事,朕要亲自上去博弈。”
“皇上您洪福齐天,只要仔细调理,一定能度过难关!”
“你过来。”
郦御风听令伏地,叩头后爬到床前,隔着一层白纱劝慰。
“皇上,臣一定倾尽全力炼制丹药,助您延年益寿护我大良。”
无极女皇侧过身来,默了一阵突然爆发出疯狂的笑声。
“你这个不人不妖的东西,巴不得朕早点死,好让佘青青彻底自由吧。以为朕不知道吗?你先是知情不报,刻意隐瞒蛇妖救下落花城余孽的事。后几次作怪,帮这对苦命鸳鸯躲过鸾鸟铜镜的追踪。最可恨的是,那天晚让小药童送来的火盆里添了夹竹桃,遇火就是催命符。”
郦御风见状也不再装模做样。
“臣只是想让大家都能解脱。”
“背叛得好。”
无极女皇死死盯着白纱,声音越发狠厉。
“未来有你,是朕的福气!”
她说完便从枕头下抽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入自己柔软的喉咙,当血液喷薄而出时念出古老而神秘的咒语。猩红的液体流下床榻,眨眼间化作无数条细丝裹住郦药师的身体,一点一点渗透进去。
“皇上……”
郦御风的身体在一片血雾中震颤。
破晓时分,笑眼弯弯的蓝衣人双手插袖慢慢走出寝宫,对着那灰茫茫一片喊道。
“皇上驾崩了!”
消息一层一层外放,大良内外接连七天的阴霾。
前朝势力同气连枝,一手为葬礼做准备一手已经开始谋划册立新主,主导人正是方湘;无极女皇一脉有三人服毒自尽,其他官员则展开积极的活动,试图自保;高耸入云的无极楼怨气冲天,一时间妖、精、鬼、怪分崩离析。
四大妖尊散去,管狐向东,白蝠向西,蚕女向南,荆棘向北去,所到之处充满了杀戮。
灵韵院派出多名上阶诗人追击,誓要镇住邪祟。
昔日华丽诡谲的无极楼,现在是一派苍凉的境地。
背着青铜法剑的白袍道人登上第七层,他走向高高耸立着的长木,缕缕黑纱下放置的正是君王的灵柩。
鹤发苍苍的无极女皇安躺在棺木中,双目紧闭,嘴里含着一枚白玉。
守在旁边的只有两个人,药师郦御风和小药童流连。
道人上完香,表明来意。
“在下灵韵院诗人小茅公,今日前来是为了协助礼部举办入殓事宜。”
跪坐在灵柩前的郦药师点头致意。
小茅公思索片刻,走近后蹲下。
“在下有一事想问。”
“道长请讲。”
“无极女皇有一把金色权杖,不知现在何处?”
郦药师打开面前的香炉,添了油又放上几张黄纸,语气淡然。
“不瞒道长,这几天已经有数批人马打听金色权杖的下落,毕竟传说得知可得天下。虽然青蛇早在十年前就死于西域,可是权杖本身价值连城,皇上生前已经亲自安排妥当了。”
“这么说来,无极女皇自知命不久矣?”
郦药师盖上香炉继续答道。
“皇上只是顺应天命。入殓的相关事宜,就请道长和礼部的大人们商量。”
小茅公听出言语中的回避,起身拱手离开。
黑云压楼,白袍道人的脚步停住了。
小茅公还在为当年落花城覆灭的事耿耿于怀,如果当年执行任务的时候再多停留一天,或许屠城的惨案就不会发生。他亲眼目睹青蛇和蝎子刺客激战,甚至参与其中,隐隐察觉到事关朝堂政变。
他紧皱着眉头再看了一眼玄机台,听说无极女皇生前喜欢站在这里和九天对话,既然知道天命又怎么会把人和妖混为一谈?
“师傅,他走远了。”
小药童流连目送小茅公离开,回报道。
“嗯。你再去系几条黑纱。”
“知道了。”
她吟唱着招魂曲朝长木走去,挽起黑纱时天空吹起一阵风。
郦药师打开香炉,低声念咒。
黄纸烧成的灰烬流溢而出,在地上旋转又飘飞起来,一片一片升入阴暗的天空。
“师傅,您念的是什么咒语啊?之前从来没有听过。”
郦御风仰着头,深陷的眼眶里有无数条血丝在肆意缠动,仿佛是细长的虫子要钻出来啃噬掉这张脸。他的脖子猛地一抽,转身时又恢复了笑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