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溶月大笑,仰天大笑,“你当真以为我会让你去杀一个女人?”
秦泰,迟疑道:“这…难道…不是因为大小姐不喜欢丝柔姑娘吗?”
“我的确不喜欢她,”冷溶月,说,“但,我之所以不喜欢她,是因为我也是个女人。”
秦泰一脸迷茫地看着冷溶月,“大小姐…您这话是...是何意…”
冷溶月,说:“没什么。你们男人可能永远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随后,她又说道:“说说吧,说说你和丝柔的故事。”
秦泰拘谨了片刻,抬眼瞅了一眼冷溶月,冷溶月也在他抬眼间,示意他坐下。
“我如果说,我并不常见她,大小姐可愿相信?”
冷溶月“哦”了一声,没有再言。
秦泰,说:“我也只是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唤她前来。其实,我也知道,她不是一个好女人,也绝不止我一个男人,但是…但是,我也绝不止她一个女人…”
冷溶月微微点着头,“想到了,在这酷寒之地,也只有女人能让你们提兴趣了…”
秦泰闻言,急忙解释道:“但,我并没有做出强抢民女之事,我说我不止她一个女人,也是在说秦楼楚馆中的那些女人…”
冷溶月又点了点头,“这一点,你无需向我解释。”
秦泰轻缓了一口气,又缓缓道:“丝柔是这些女人中,最令我愉快的一个。虽说,我和她都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真情,但和她在一起我会觉得很舒服,能够说出些往日不敢去说的话;能够去做些,往日从不敢去做的事…”
冷溶月,道:“那你可知道,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秦泰勉强一笑,“我自然知道,这种女人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只要别人能给她带来利益,她就会去投怀送抱。”
冷溶月,问道:“那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和她在一起?”
秦泰,又笑了笑,“可我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她能从我这里得到的也只是些庇护和安逸,而我又何尝不是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些安慰呢…”
冷溶月,沉思道:“这好似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可就算这场交易再公平,也不能成为毁掉你的理由。”
秦泰,怔道:“毁掉我?大小姐是说,丝柔能毁掉我?”
冷溶月,点头道:“是的。通常毁掉一个男人的,并不是什么强悍的敌人,而是这世上最柔弱的女人,男人一旦陷入女人的温柔乡里,便会无法自拔,从而失去所有的斗志与力量...”
秦泰,道:“可,她却对我很好,我也很尊重她,她也并没有让我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冷溶月,道:“女人是用来爱的,或许,她并不希望你尊重她,因为一旦有了尊重,也就有了敬畏,如神明般得敬畏...你方才为了救她,已经向我磕过无数次头了,现在你依然会不自觉地去维护她,为她说着好话…显然,你已经爱上她了…”
秦泰,沉寂了片刻,道:“可能我真的爱上了她…她也的确陪过我很多次了,且每次都是在我最失落的时候…”
他慢慢抬头,看向弯月,接着说:“大小姐,或许你体会不到这里的寂寞。在这里的人,眼前永远是一片黄沙,夜晚也永远是最寒冷的漆夜,远离了家人,远离了吵杂,没有朋友,只有相互看不顺眼的同僚,与那无休止的内斗…”
“指挥使大人还活着的时候,我也会期待建功立业,期待和指挥使大人并肩作战、锄奸惩恶,就算要做些不够光彩的事,我也不会觉得憋屈,但…”他有些欲言又止,终是继续道,“但,现在我会觉得自己很憋屈,无比的憋屈!”
冷溶月,道:“是因为东厂?”
“对!就是那群太监!”秦泰突然激动了起来,“大小姐你永远无法体会,我们锦衣卫要听命于一群太监的感受,而,那群太监不但恶心,还根本就不是人!”
“我是男人!是锦衣卫中战功赫赫的男人!却要去卑躬屈膝地去讨好一个太监,而这个太监还只是一个传话太监。贺山、张仲、庞泽远和李忠信那四个千户,每次都会为传话太监备下重礼,且,阿谀奉承不断…我呢,也只是想要有骨气一些,活得像个男人一些,却因没有为传话太监提前备礼,反遭嫌弃…”
他睁大了眸子,也站起了身子,步步向冷溶月靠近,“大小姐,你知道那个传话太监要对我干嘛吗?他先是对我吹胡子瞪眼,然后,居然要我为他洗脚,甚至…甚至….”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已无法再说下去。
一个男人,在这一生中抱头痛哭的次数并不多,但,此刻的秦泰,却在冷溶月的面前抱头痛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