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谁…”
她接着道:“对了,她叫什么?”
秦泰,道:“丝柔…”
冷溶月,笑了笑,“她既不温顺,也不娇柔。想来,她这名字也是假的。”
秦泰再次沉默,这一次他的身子也颤得更加厉害起来。
——他好似已嗅到了冷溶月的杀意。
突然,他扬起了头,侧转了身子,用双膝在泉水中跪移,在离冷溶月六尺处骤停,勐地磕起了头。
他似已流泪,却在每次抬头间,皆被泉水洗刷。
他似在流着鼻涕,可当他的前额磕起水花,又入水中后,又会抹去所有痕迹。
能够真切看到的,也只有他那红红的鼻头,和逐渐臃肿的眼睛,还有那已紧到极点的眉头。
“大小姐,小的求您,求您放过她…她并不知道,您的身份…纯属无心冒犯…无心冒犯啊…”
冷溶月仰脸沉默。
——当昔日的故人,已变得面目全非,她还能说些什么。
——她记忆中的秦泰,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有着俊朗不凡的容貌,亦有着刚正不阿的性格。如今的秦泰,不但一脸的生无可恋,也没了半分骨气,身上亦没了丝毫杀气。
——她从走进这间庭院的那一刻,便就发现了秦泰的变化。至少,昔日的秦泰在看到她时,会微笑,那是满是自信的微笑,也是青春洋溢的微笑,更是无所畏惧的微笑…可现在,秦泰没了那微笑,甚至连腰板都挺不直了…
——是什么能让一个热血男儿,变成了现下的模样。难道,是这荒漠中的一泽温泉,是眼前这围着泉眼所建的一方庭院吗?
这庭院,并不是温柔乡,也绝不会磨掉一个男人的锐气。
无论是眼前的庭院,还是这庭院中的清泉,都是她的义父纪纲,在很多年前亲自督建的。
她清晰地记得,她的义父在发现这眼泉水时的喜悦,也清楚得记得,她的义父为何要围建这里。
——这里实在太苦、太寒,有了这眼泉水,也能给守边的战士们带来些许安慰。
那时的她,也坐在这玉梳石上,也仰天看着明月。
但,那时的明月却也充满着梦幻,更满是憧憬。
如今的明月,却是一弯寒月,冰冷刺骨的寒月。
“这树,永远比别处的树枯得晚些,就算别处的树都掉光了叶子,这树也会留下几片黄中带绿、绿中带黄的叶子的,”她在沉寂良久后,竟突然问道,“秦泰,你可知,这树上现下还有几片叶子?”
“不多不少,刚好五十四片,”秦泰在停止磕头间,竟即刻说出了叶子的数量,“这树生在泉眼旁,总能得到些庇护,也会比别处的树木要幸运些…”
冷溶月不禁痴笑,随之缓缓喃喃着,“五十四片…五十四片…好一个不多不少...好一个五十四片...”
她面前的男人,到底在此忍受了多少寂寞...
——一个会数树上有多少片树叶的男人,又该有多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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