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已显萧素,临近黄昏的郊外,也不能再有多余的颜色。
夕阳尚暖,天际一色下,逐渐有了声响。
这声响异常的奇怪,本应是“哗哗”的叶铃摇动,却多了几分沉重与杂乱,更能不时地听出轻微的刮撞感。
虽已入春,但枝头也只是刚点缀斑绿,泛着青软之意的那些斑斓,实在稚嫩得让人不忍心去触碰。
然,叶声从何来?
自然从门外来。
门外可有叶?
有,不但有,还很多,一层层的叠落着,松软着,带着尘,甚至半化为土…
叶,不是新叶?
不错,不仅不是新叶,甚至还能找到两年前的残叶痕迹。
酒楼外的林子,很稀疏,有着一眼就能够望到江边的视野。
所以,这家郊外的酒楼,今日才会有很多客人。
事实上,这酒楼的生意,已经好了很多日了。
可,唯独今日有些不同,酒楼内不但灯火通明,且利光闪动,里面的人也绝不是在喝酒吃肉,而是都站着,且是一排排、一圈圈地站着。
利光在灯火中晃动,却无任何拼杀、打斗动静,甚至有些出奇的平静。
然,平静得永远只是人,摆动的却永远只有手中的利刃。
而,利刃也绝不是上下摆动的,却是不停的在前后平移。
的确,现在的江湖,诡诈之多,已是常事,谁又愿意先砍出第一下呢?除了试探,依旧是试探,且还是不断的在试探。
也对,现在的江湖,门派衰竭,已是事实,无门无派的个人或结伴的几个人,本更应该无牵无挂,但在此刻,他们却更加瞻前顾后起来。
显然,他们的做法也是极其正确的,只因他们很清楚,正对着的这位少年乃是‘天翱门’的少门主,武林第一人郭明轩的关门嫡传弟子。
然,就算这少年有着极其不一般的身份,其稚嫩感却足以让人轻视,他们也下意识的近了多次步伐,但总又次次退回原地。
他们并非是没有胆量去挑战这少年,而是心中一直在猜测、衡量着另一件事。
——眼前的这位郭明轩的关门嫡传弟子,到底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为何会出现在此?
——在这江湖上,能与‘天翱门’少门主一同结伴同行的那两个人会是谁?
——听闻郭明轩俊颜白发,也就是说那少年一侧的男人,绝不会是郭明轩,但不是郭明轩,也不会是位泛泛之辈。
——江湖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眼下没人知道,但那少年另一侧的少女就是极美的。
极美的少女,又偏偏与那少年是一路的,很难不让人联想起来另一种可能:这极美的少女,已有一半可能就是那‘灭影门’门主冷溶月了…
那少年脸上的怒意已淡,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并非他已惧怕,而是他万万不会想到,单单‘女魔头’三个字,便能使他招到众人的围攻。
事实上,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全部人,在这江湖中,他的剑若出鞘,绝不会超出三个人能阻下他,他毕竟是‘天翱门’的少门主殇沫。
但,他却不能轻易出剑,只因眼前的众人根本与他没有丝毫冤仇,甚至从曾见过面。
而,他又不得不一手紧握剑柄,一手去护着身侧的柳韵锦。
那再普通不过之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后,他本已收剑,也觉得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可面对此刻的局面,他不得不回瞥暮云烟一眼。
事实上,他已经回瞅了很多次了,但每一次暮云烟都在望着窗外,好似从未把众人已将他们给团团围住,当着一件事儿。
“云烟叔叔…”殇沫的声音极小,却已忍了很久,“我们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杀掉才能离开吗?”
暮云烟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不必,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追逐名利的庸人。”
殇沫“啊”了一下,他好似没有听懂暮云烟在说什么。
“殇沫…”暮云烟仍没有回头的意思,“现下,他们只要能伤到与溶月小姐沾上一点关系的人,就能让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可以在江湖中夸夸其谈,树立威名了。”
殇沫,惊慌道:“那溶月岂不是会更危险?”
暮云烟,还是没有回头,“不会,溶月小姐绝不会有任何危险,暂不说有秦楼客、初涵影、叶离颜三人在,单说那应天府已是锦衣卫的大本营,溶月小姐也不会有任何事的。”
殇沫,微吐一口气,“那我们…?”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必杀,只因就算杀了他们,还是会有很多与他们一样的人,这世上的庸人实在太多了。”暮云烟终于回过了头,沉声道:“殇沫,起风了…”
殇沫一怔,“起…起风…了?”
“对,起风了,我们该走了。”暮云烟向悬钉在门框之上的厚挡帘走去,这挡帘其实只是一张破旧的灰色短棉被,但此刻却成了阻挡他们走出围攻的唯一出口。
殇沫一脸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