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泉亭虽说不大,但八角井栏有整八道栏杆,十来个小姑娘你挨我挤的,竟也都挤站下了。
平常在家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姑娘们不说看泉了,连口井都难见到。一听到红枣说开闸,立都停止了玩笑,扒着井栏一眼不眨地盯着泉水,不肯错过一点细节。
对于从春游导游一下子变成影院放映员,红枣好笑之余又觉心酸:这世人,特别是女孩的娱乐太少了。年节有限的出门也多是规矩陪坐,少有欢愉。
一时看完,眼见小姑娘们尤脸露不舍,红枣主动提议:“得把荷花池里的水打掉才能再出泉,前面不远就是鉴玉轩,有座椅暖炕,妹妹们不如过去歇会子,用了茶水点心再来。”
眼瞅着红枣邀请她们再次看泉,小姑娘们无不愿意,但想着自醴泉亭到鉴玉轩得经过十好几丈长的碑廊,又生了迟疑。
一众小姑娘里除了孟竹君外都是小脚,且都才刚裹成,不耐远路。
似刚刚从正院走到这里,已抵她们平日在家几天的步程,更遑论一会儿还得再走回去。
何况对比拔地而起,珠鸣玉溅的醴泉和无风自动的紫藤图,石刻不动的碑廊和为冰雪覆盖的鉴玉轩实没什么好看。不值得小姑娘们辛苦走一遭。
“多谢谢嫂子,”舜英大方笑道:“只不过妹妹头一回来,头一回见识头顶紫藤图这般神奇的图画,想多看会子,还请谢嫂子体谅。”
红枣理解地点了点头,笑道:“周妹妹尽可自便!”
“谢嫂子,”舜华跟着道:“妹子愚钝,刚虽得您给讲解,却还是诸多疑问。您容妹子也对着图再映照映照。”
红枣一样点头。
有舜华舜英俩姐妹起头,其他小姑娘再不犹豫,纷纷道:“谢嫂子,您太客气了。妹妹们都才刚从酒席上过来,何能用得下点心?倒是在这亭子里站会子消消食才好!”
眼见小姑娘们都说留下,红枣自不会强求,笑道:“妹妹们既都这么说,我便叫人把茶点搬过来,由着妹妹们自取吧!”
小姑娘们遂了心愿,个个笑逐颜开。独孟竹君心里怅然。
刚进园时孟竹君看到园门处多出来的题对,颇想瞧瞧谢家的碑廊过去一年是否也有新增。
眼见连舜英舜英姐妹在内的其他人都留在原地,孟竹君自觉也不能去,惟有暗叹一口气,忍耐等下次了。
都知道红枣好说话,也都想跟红枣说话,为一众小姑娘包围着的红枣压根没留意到孟竹君的失望。
但对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眸,一向唯利是图的红枣终于认真思考早前谢尚转达的周文方关于将紫藤技法刻印发行的提议。
即便在前世,艺术文化也都是烧钱的行当。红枣暗想:她既有心充当前世文明的导游,且又有一点财力,即便费钱印几本赔钱书也不算什么大事。
似她甘回斋至今畅销不衰的《七巧板拼图》,最开初也不只是谢尚好大喜功的产物?
谁想能有如今的口碑利益?
她这本《紫藤技法》说不准以后就赚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