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子岭,丛林生,一处坡来一处坑;道道坑里埋荒骨,铁铸的皮囊也烂出个坑。
纵使梁布泉一行人在鄱阳湖里走了一遭,暂时镇住了湖底兴风作浪的大蜃精,可是这一带的百姓渔夫还是将宗三老爷和叉子岭上万年不变的移动森林给奉若神明。
四个人蔫头耷拉脑地埋首走了几里地,中途也不知是撞着了多少行脚的路人,总算是一脑袋扎进了叉子岭的移动迷宫里头。
三五十道黑黢黢的人影紧跟着就将他们几个是团团包围。
领头的那个梁布泉认识,杜老四跟马士图也认识。
钱恩义,灭了佛顶珠的大仇人。
杜老四掏出响子,就对着那老头放了一梭子子弹,后者是压根不闪不避,平地上登时冒出了三两排纸扎的小人,给这破空穿石的钢弹给挡了个结结实实。
“钱恩义,我日你祖宗!”
眼见着放了一通枪子没顶用,杜老四抽出了腰间的青子就要上前跟他拼命,马士图跟贾镜这会儿也好死不死地跟在后头凑热闹,什么叫量天尺,哪个是黄铜烟杆,通书一伙人现身的一刻,两伙势力就立刻是剑拔弩张了起来。
倒是今儿个话题的两位正主还算是稳当,梁布泉一嗓子喊住了自己手下的兄弟,钱恩义吹了通口哨,也叫住了自己手底下的人。
贾镜拿量天尺指着钱恩义的鼻子,止不住自己腕子上的哆嗦:“王八蛋……我师父就是你杀的,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一大批带着面具的黑衣客,就像是一具具活尸一样拦在两伙人的正当间,钱恩义倒是没带着面具,一手擎着烟袋锅子,一手叉着腰:“小妮子……倒是让你们几个兔崽子给碰到一块堆去了。”
杜老四握着青子的那只手,也在一个劲地哆嗦,他横了钱恩义一眼,又把脑袋扭向了梁布泉:“老弟……四哥今儿个给足你面子了。可是你要就让咱在这干看着斗鸡,四哥可就真要对不起了!”
这杜老四是出栏的猛虎,在世的张飞。
就像他刚才说的话一样,能按住性子不冲上去扇那钱恩义两个大嘴巴,就已经是给足了梁布泉面子了。今儿个这老王八再次现身,于情于理他梁布泉都要给兄弟们表个态度。
后者倒是也没废话,想着杜老四的身前是横跨了一步,顺势就给他扯到了自己后面,对着钱恩义抱起膀子,把脑袋一扬,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老犊子,你倒是真敢来?”
钱恩义噗嗤一笑:“咋?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还能给老子使出啥花样来?布阵,想要坑老子一把?你干啥不试试,看看老子怕不怕?就是他娘的梁文生在咱的面前,都得给咱几分薄面,更别说你个嘴丫子……”
“废话真他娘的多……”
梁布泉也没在意钱恩义跟那絮絮叨叨,拿手指头是不露声色地敲了两下酒葫芦以后,骤然对着众人是大吼了一声,“弄死他们,动手!”
钱恩义有着什么样的本事,梁布泉他不是不知道,就连他干爹赵友忠撞上了这个老东西,都得被祸害的够呛,更别说他一个刚入了金门没多久的小崽子。
但翻过头来说,也正是因为梁布泉是个初出茅庐没多久的愣头青,钱恩义才不会对他有太多的防备,更何况不久之前在观音山上的一役,梁布泉真可谓是处处受制于人,步步吃瘪受熊,那钱恩义就更加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正所谓是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梁布泉要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
要说通书的人,也当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组织。再遇着四人的突然袭击之时,就立刻调整好了状态,拎起了手里的家伙直奔着四人就赢了上来。
一时之间是弹片四溅,篾条横飞,锵啷啷的刀鸣阵阵,辟哩哩的焰火齐鸣。软刀子似的篾条如龙四蛇一般的当空盘旋,滚滚浓烟夹着纸人手里的刀枪是争相辉映。
杜老四左手拿枪,右手握刀红这个眼珠子一马当先,而那只被他从观音山上带下来的黄皮子,也顺着他开合的衣领轻捷地串到了一旁,通体金灿灿的毛发根根炸起,恍若是将它整个身躯都膨胀了一倍。
这一人一仙配合的天衣无缝,恍若顷刻之间变成了血海杀神,刀锋来,挥刀断手;篾条来,抬臂开枪。那黄皮子仗着自己的身法矫健,几个起落便从十来个黑衣客的身边是穿梭而过,与之同时从尾巴根底下冒出了一大团恶臭的气息。鬼畏污浊,这股臭气同样也能破了术门众人的功夫,不等那匹黑衣客缓过神来,杜老四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就已经是夹风带雨地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