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这些频发的怪事是正常的,而自己倒是一个大惊小怪的人了。如果说这些事情还只是带来了惊吓,那么马远的态度则伤透了自己的心。
在发现自己的抱怨都毫无作用后,穆托娜也认了命,就像无数被婚姻束缚的中年妇女们一样,她习惯了忍受痛苦。她们这代女性的坚强不仅超越了旁人的想象很多时候甚至超越了她们自己的想象,那些婚前还在双亲娇生惯养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婚后却能拿起菜刀,在案板上冷静的肢解大块大块的沾着血水的生肉。在生活的苦难和挫折面前,她们总能展现惊人的韧性和忍受能力,用看似纤柔的肩膀担起沉重的负担。
但是就算是最坚强的女人,她心中永远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份柔软和脆弱,那既是她在困难面前坚持下去的勇气之源,也是她的弱点。对于穆托娜来说,她心中的那份坚持就是她曾骄傲不已的丈夫和女儿,她无比眷恋的那个温馨的家,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所以即便是丈夫痴迷于虚妄的邪说,她还在坚持维系着这个脆弱的家庭,默默期待着丈夫浪子回头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马远一脸狂热的对她说,自己要卖掉印刷厂和房子,去追寻真实。
“那我和雯雯怎么办?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她早已习惯了马远的癫狂,疲倦的问到
“这不重要,娜娜,这不重要!你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现在做的事情有多伟大!你这个时候还在想你和雯雯住哪?去想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马远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我们总要有个地方睡觉啊,你卖了印刷厂,光靠我的工资也不够日常生活呀
,雯雯马上高考了,上了大学花钱的地方更多…”
“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每次和你说正经事,你就要说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这些事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你明白吗?你要是对这些破事感兴趣,你就尽管滚去弄,但是我在和你谈正事的时候,你不要提东提西的去搅乱话题!”马远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
“那随便你了。”穆托娜早就习惯了丈夫的疯癫“但是我警告你,家里的财产有我一半,就算是离婚了也有我一半,我如果不同意印刷厂也好,房子也好。你一样都卖不掉。”
“你再说一遍!”马远阴寒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我说,你一样也别想卖!”穆托娜火气也上来了,马远对女儿冷漠无情的态度激怒了她
“那你死了就好了,你死了就没人拦着我卖了。”马远陡然说出了令她毛骨悚然的话语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穆托娜被丈夫的话惊出一身冷汗“马远你说的是人话吗!”
马远冷冷的凝视着自己的妻子,不发一语,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马远,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还有点良心吗?”等了许久都不见丈夫言语,彻骨的寒冷沁入心底。丈夫冷漠无情的言语伤透了她的心。而马远对妻子的伤心的质问置若罔闻,起身走出了家门…
当晚穆托娜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抱着枕头哭了几通,筋疲力竭的睡去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走进了卧室,迈着沉重的脚步站在了床边,她茫然的睁开双眼抬头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充满仇恨的双眼。
“啊!!!”她惊叫连连,手忙脚乱的按亮床头灯,站在床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阴寒的盯着自己的马远
“你…要干嘛。”穆托娜双唇颤抖的问道
马远如雕像般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床头灯暗黄的灯光照在穆托娜苍白的脸上,眼角还未干透的泪痕折射出晶莹的色彩。马远整个上半身都隐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不甚清晰,唯独那双眼睛,冷的不似人眼,更像冷血的爬行动物的眼睛,扫过穆托娜的肌肤令她觉得微微的刺痛起来。
“我来看看你。”长久的沉默后,就在她濒临崩溃要哭喊出声的那一刹那,马远咧开嘴冷冷的回答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穆托娜焦急的喊道
“我去厂里。”远远的飘来一句回答,沉重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只剩下穆托娜一个人躺在床上惊魂未定,听着自己的心脏疯狂的跳动声在空旷的卧室中回响。甫一喘匀气息,她一跃而起把房门全部从里面反锁上了…
“咋,不和口嘞?咋不吃呢?”丈夫关切的话语惊醒了她
“哦没事,想起了些事情。”骤然从回忆中惊醒,她随口敷衍到。抬头看去窗外的树木向后飞掠,高铁列车正快速而平稳的向S市飞驰着,那些不快的记忆就像前方的风景箭射而至,在她面前略一闪现便向后方继续狂奔,给她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惆怅。她知道动的不是那些风景,而是飞速逃离的自己。
可是,那些记忆就稳稳的伫立在那里,不管自己跑的再怎么快,把再多的痛苦抛在身后,仍有更多的痛苦在前方等着自己。
而这趟旅程的终点,则是更新的,更加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