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闭上眼,掩住了眼底的狠厉,他叫了一声承乐的名字。
承乐公公从龙床后面绕出来,手中端着一壶酒。
乾帝道,“昭儿,你自小就是最让父皇省心的,是最听话的皇子。父皇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你将这酒喝了!向我证明!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文武百官看!好昭儿,你喝!把酒喝了!”
承乐公公将酒送到了燕昭前面,他满脸惨白,一双手直发抖,险些就要端不住托盘了。
燕昭看了一眼面前的酒,一脸苍凉。
“父皇,您要毒死我?”
乾帝没有回答。
燕昭忽然就笑了,但脸上的笑容却比哭还忧伤,
“对不起,父皇,我不会喝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昭儿,我有要保护的人,父皇,我不能听你的去死。”
乾帝闻言,睁开眼睛牙呲欲裂,怒骂道,
“你这个不孝子,你谋害我!!你要篡位!杀!!我要杀了你!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烧死你最在意的女人!哈哈哈哈!全都要死!”
燕昭就站在那里,听着龙床上男人的怒骂,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骂不动了,寝殿里安静了下来,正剩下乾帝粗重的呼吸声。
燕昭终于抬起了眼,他对跪在身前的承乐招了招手,
“公公,父皇渴了,你将这酒喂他喝吧。”
承乐公公一把老骨头差点站不起来,
燕昭看着他,接着道,“公公伺候了父皇一辈子,自该死生追随,你可懂我意思了?”
承乐闻言,泄尽了一身的力气,瘫坐在滚烫的地上,不敢说一个不字。
龙床上的人又一次骂了起来,这一次,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燕昭却不再听了,他转身大步出了寝殿。
身后的内侍和御林军自是知道方才寝殿发生了什么,此时都远远跟在他后头,一句粗气都不敢喘。
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豆大的阴雨没有预兆的落了下来,燕昭走在雨里,漫无目的,不知不觉间却走回了东宫。
他一路进了宫门,穿过前殿的抄手游廊,穿过议事的大殿,回想起了从六岁搬来这东宫,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十几年。
身上的雨水早已湿透了头发和玄色太子蟒袍,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浓重的恨意,恨意化作黑云,萦绕在他那双清潭般的眼里。
直到....
他绕过影壁,远远看见了趴在花厅逗鸟的少女。
少女也看见了他,一跃而起,欢快的朝燕昭跑来。
“阿菟!阿菟!你终于回来啦!我午睡都睡醒啦!”
“阿菟!这只鸟是不是两年前那只?怎么如今肥了这么多,你到底一天喂它多少啊!?”
天上的乌云在这一瞬间散开,露出了丝丝太阳的金光来。
燕昭眼中的滔天恨意也随之被晒干,蒸发的无影无踪。
他张开双手,接住了朝他跑过来的姑娘,
微笑着回答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在行宫等我去接你?”
萧瑶凑到燕昭颈边吸了一口清冷的龙涎香,笑着撒娇道,“人家想你了嘛~嘿嘿~”
燕昭揽紧了她,双手忍不住颤抖,他将头埋进了萧瑶的发间,
呢喃道,
“我也想你了.....”
“真好,你还在....”
她还在,这世上还有人从始至终都无条件的爱着他。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