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古老的澜江划过原野,带着还有丝丝冰洌寒意的春水,从西南面经过长安城外。
今日是五月初五,端午节,也是云栩离家后过得第一个节日。国子学里循例放假一天,大将军府他的院子里,这会儿已经辰时正(八点)了,他还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十五六的少年,身量比京中的同龄人高出来一大截,常年混迹在军营里,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此时趴在柔软的床褥中,一头棕色的自来卷长发柔顺的铺在浅粉色的枕头上,露出了混血儿特有的完美侧颜。虽然还稚气未脱,却已经能窥见一丝成年后惊心动魄的帅。
阳光招进来,他嘴巴微微张开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看起来增添了几分傻乎乎的劲儿。
外间里,两个丫头推开门,轻轻伸头进来看了一眼,见人睡得香,又小心翼翼的将门拉拢了,窃窃私语着。
“世子昨夜不是说今早要和彧公子一道出去吗?这个点了...咱们要不要叫他起床?”
“我可不去!世子的起床气实在可怕..你胆子大你去?”
“不了不了,我还是去厨下看看朝食做好了没...”
“诶诶诶,等等我,我也去!”
...
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消失,内室里沉睡的少年无意识皱起的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来,又要重新坠入香甜的美梦。
直到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哐嘡!”
云栩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怀里还抱着自己的被子,睡眼惺忪,一脸黑沉的看向门口。
站在门口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彧鲲。
他一只脚才刚刚放下,暴露了前一刻踹门的粗鲁行径。
他冲云栩喊道,“我就知道!你果然还在睡!我在门口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了!”
“你不想活了?”云栩沉声问他。
彧鲲一改往日的怂样,继续撒泼似的大声嚷嚷,
“不活了不活了!昨日就不该受你怂恿,将我整幅身家都押在了今天的赛龙舟上,要是今日输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出息!”
云栩白了他一眼,终于起了床。
其实今日宫里也有龙舟竞渡,皇子们亲自下场,还有朝中年轻一辈的新贵们都有参与,但那就是娱乐局,哄皇帝和宫里的妃子们开心的,并没有什么看头。真正激烈的,还得看城外澜江上的龙舟比赛。
参赛的队伍都是来自各界的精英,船手经过一年的训练准备,十分的专业。
其中有三支队伍最为优秀出名,年年最后都是由他们争夺三甲。
他们分别是:
由京中皇商们重金出资,在全国招揽的好苗子组成的【皇商马得利队】;
由神威镖局牵头,京城三大镖局的精英组成的【快车驷特队】
还有长安城十家书院派出的精英联合组成的【拜仁暮云黑队】
城中两日前便由白家赌场牵头开了盘,所有人都可以下注,为自己心中的龙舟队打应援。
国子学里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云栩和彧鲲也是少年心性,当天下了学便去赌场下了注。
众所周知,云栩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来了京城一个多月,带来的一大笔现银已经快被他败光了,又不好意思写信回王府要,最近过得颇有些捉襟见肘,在赌场被那眼尖的老江湖老板一顿忽悠,我们云世子一咬牙,掏出了身上仅剩的两千五百两,压给了快车驷特队。
而彧鲲也是不甘示弱,身边所有人都在掏钱,气氛是如此煽动,于是便也将自己的荷包掏了个干干净净,皱皱巴巴的一张一千两银票,压给了拜仁暮云黑。
激动人心的时刻即将来临,两位破釜沉舟的难兄难弟是血赚还是血亏,答案即将揭晓。
云栩一咕噜从床上下来,两下三下便穿好了衣服,净面擦牙梳头发,一套操作下来独立完成,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这让每天早晨起来,单是对着大衣柜选衣裳和配搭、就得花费半个时辰的精致猪猪男孩彧鲲,目瞪口呆。
真男人,就是快啊!
见彧鲲还在原地傻乎乎的看着他,云栩回头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哦哦。”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抄手游廊,在后院小厨房外聊天的丫头这才看见了,大丫头香蕊赶紧吩咐几个小丫头将方便携带的吃食捡些热乎的装了,包在怀里追了上去。
终于在小门外彧鲲那辆高调华丽的马车开动前,好歹来得及将大大的油纸包递给了云栩。
香蕊抱怨道,“世子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走了,朝食也不用!上回您没用朝食去学里饿坏了,被姑娘知道了,回来便罚了我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云栩尴尬的撇了撇嘴,“她这不是不在吗...”
“姑娘回来要问了怎么办?您可行行好,别再害我们..”
香蕊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