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此时司徒府。
司徒大人杨彪杨文先端坐在书房内,面色迷茫。
座下的杨修杨德祖却宠辱不惊,兀自饮着茶水。
过了许久。
杨彪终于开口问道:“修儿啊,吾家果真不能送出一个口信吗?”
“唉!”杨修叹息一声,摇头道:“父亲,如修儿所言,董越狗贼既然派人监视吾家,必然是发现了吾家的一些端倪。此等情况之下,吾杨家若动,必抄家灭族之祸至矣!
修儿亦知父亲心中所想。今晚起事之人俱是吾等臂助,父亲实不忍他们在未知吾家罢手的情形下,冒险起事。
可若是雒阳无所动,袁氏他们俱能安然无恙。而董卓必然会把矛头对准吾杨氏!以董贼之暴虐,既已疑吾,断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彼时,轻则董贼找借口杀父亲立威,重则吾等仍是灭门之祸!
但若是今夜太傅起事,败则为袁氏败矣。董贼对袁氏必然是立杀无赦!彼时董贼怒气已泄,且不得吾杨氏罪证,纵使雒阳血流成河,吾杨氏亦无忧矣!”
杨彪默然不语,心知宝贝儿子杨修说的不错!死道友不死贫道,只是……有点儿太狠了!
“何况,吾杨氏也没有时间提醒他们了,父亲请听府外。”杨修苦笑道。
只听此时雒阳城内,已传出阵阵喊杀之声。
杨彪长叹一声,向地上倾倒了一杯茶水,道:“袁次阳……一路走好!”
……
此时的雒阳城内,已然火光四起,厮杀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西苑内,刚刚得到弘农王刘辩走脱消息的董越,面色阴沉,正欲布置兵马搜索刘辩,忽听雒阳城杀声四起。
董越冷笑一声,魑魅魍魉一起冒出来也好,正好一网打尽!
——十二道城门紧闭,吾董越不信你一个软蛋王爷还能飞天遁地逃出去!待吾先助叔父杀尽了叛军,再来慢慢陪你捉迷藏!
思忖完毕,董越大喝一声:“来人啊,集合人马,陪吾杀尽这群不自量力的书呆子去了!”
片刻后,西苑门前刚刚传来喊杀之声,就有将士来报,门前约有一千余人在攻门!
董越不以为意,纵身上马,带着一众铁骑如洪流般便冲出了西苑之门!
——按李儒的最初意见,是要所有人都拱守皇宫,只要刘协在手,随便朝臣怎样闹腾都是无用。
但董越却不这样认为:自己有一千嫡系铁骑在手,足以横扫数千步卒,何况区区家丁?!一个字:杀个痛快便是了!
董越大喝一声:“但见路上行人,杀!但见夜不闭户者,杀!”
身后的两个部曲长闻言,双眼冒出嗜血之光,带着部曲,就向门前诈称一千人,实为三百的家丁扫荡而去!
——这人头都是军功!杀完人看上谁家闯进去抢就是了!闭不闭户还不是自家人说了算!
于是,整个雒阳更加混乱了。
此时不得不说一下杨修,虽然杨修聪慧过人,但明显不知兵,其所布置的兵丁在西凉兵面前,犹如纸糊的一般,被一路碾压而过!
……
《水经注》记载:“渠水又东历故金市南,直千秋门,又枝流入石逗伏流,注灵芝九龙池。”
侍中府,后院内。
刘辩想着这段记载,也没时间理会雒阳城内的喊杀之声,拿着一把从这小院里找到铁铲,和二女一块埋头——挖坑。
二女初始见殿下刘辩要亲自动手刨地,自是大惊,怎奈刘辩坚持,言说刻不容缓,逃命要紧,二女自得任之。
——刘辩的目的明确:寻找《水经注》里记载的雒阳城暗渠水。
刘辩之所以相信这段记载,是因为他凭借记忆里皇宫内的翟泉、荷花池、九龙池等水的流向。一一印证后,足以确认这段记载无误:从城外阳渠引水经金市先到北宫,后注入永安离宫,然后往城东护城河之间,必有一条暗渠。
——否则只引水进宫,而不流出,皇宫大内还不成了一潭死水的臭池子!
而且光武帝刘秀为了雒阳城引水工程可是煞费苦心,当时两任司空,几十年内的主要工作就是修雒阳引水渠——阳渠!绕雒阳而过的谓之阳渠。
有阳渠之名必然有对应的阴渠暗渠,否则已有护城河,而且洛水就在左近,不必大费干戈修阳渠,刘辩相信刘秀真正要搞的就是穿城而过的阴渠!
果然,三人只挖了五尺左右,铁铲便铲到了硬物——石板!
刘辩大喜,果然赌对了!
——阳渠宽三十到一百米,这阴渠至少也得七八米宽,只要大致方向没错,很容易找到。
时不我待!趁外面乱兵未平,想办法进了暗渠,直接游到城外护城河底,从此蛟龙出海!
三人正待继续清理石板上覆土之时,却见院内阁楼之上竟亮起了灯,顿时一道曼妙的身影映在窗纱上。
刘辩咽了咽口水,不敢再有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