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乡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这衣着打扮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细细端详,那女子却是明媚皓齿,若是清洗干净,换上一件新衣服,绝对的美人。
尤其是那种知书达理的气质,不是乡野丫头所能拥有的。
一阵凉风吹过,女子微微抬头,看到眼前的叶天,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叶天没见过他,可她却见过叶天的尸首。
叶天淡淡一笑,向前走了几步:“姑娘,别怕,我没死。”
当看见叶天身后还站了牛高,女子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的夫君是真的活了。
没有惊恐,一双水眸子中眼泪不住的落了下来。
北戎入侵,父亲身为拒北城太守寡不敌众,丢了城池。
陛下大怒,父亲被打入京师大狱,家产被抄,流离失所。
第一次尝尽了世间冷暖,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所,男人却战死疆场……
“叶郎,你一定饿了吧,奴家去做点吃的。”
女子喜极而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打开米缸,最后的一点黄米也见了底,一脸局促的回头看向叶天。
“嫂子,天哥管那狗日的主簿要了银子,路上给你买了鲜鱼。”牛高十分有眼力的说道。
牛羊鸡都不算便宜,反倒是河里的鲜鱼味美价廉,是普通农家解馋的好东西。
看着牛高提溜过一只四五斤重的鲤鱼,女子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就算是这种最便宜的鲤鱼,也是她来到村落两年第一次见到。
“牛哥,叶郎,你们休息一下,奴家去给你们做好鱼汤呈上来。”
女子十分勤快,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
灵州城中,每天都有变卖妻女到青楼为妓的事情,倒不是男人有多不知廉耻,只是活不下去。
同村的几个与她一起逃难的姑娘,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了。
只要叶天不把他卖到烟花柳巷,自己就打定了主意一辈子跟他。
饭桌之上,女子只喝了一碗稀粥,鱼汤鱼肉一点都没碰。
叶天心酸不已。
吃过饭,牛高赶着牛车给人送了回去。
夜色降临,夫妻二人躺在土炕上,各有心事。
“叶郎,我,我欠了银子。”
半个时辰过去,女子终于忐忑不安的说道。
“奴家以为你真的死了,家里买不起棺材,我就借了周员外家四两银子……”
叶天愣了一下,原来银子是为了自己欠下的。
其实村里那些破落户,死了之后不过是用草席一卷,黄土一埋就算了事。
女子借银子也要给自己买上一副棺材,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奴家知道,擅作主张,欠了银子,罪该万死,可夫君,你可不可以不把我卖到青楼里去,我早起贪黑的织布,砍柴,一天也能得十几个铜板,总能把钱还清的……”
她即便嫁到这人烟稀少的山野也不愿意在红尘之地苟活,便是要清清白白,有朝一日还有颜面与家人相聚。
若真的污了身子,她便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了。
单薄的身子在寒夜里瑟瑟发抖,一张憔悴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他伸手将身上破烂的被子使劲往女子的身上盖了盖,裹紧了被辱,使得她也暖和几分。
“我不会卖你,不过是几两碎银而已,若是为了这么点银子就把你卖了,那我还算是男人吗?”
女子目光错愕,泪蛋蛋不经意的掉了下来。
来到乡村的时候,她被人卖了三次,主人家都嫌弃她身子单薄,不是干活的材料。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承诺不再卖她。
“你叫什名字?”
“柳南雪。”
.“何时杖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柳南雪很好听。”
柳南雪微微一愣,只听说自己的夫君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鄙汉子,竟然也识得诗文。
“从明日起,别去纺布劈柴了,我还懂些木工活,咱们在家做些木工,总比你去纺布赚那俩铜板强得多。”
柳南雪犹豫了片刻,以为夫君是在嫌弃自己。
“叶郎,我能赚钱的,我还会刺绣,只是这里没这营生……”柳南雪有些激动,声音竟略有哭腔。
“我不是这意思,我做木工活总得有个帮手。”叶天无奈的说道,这丫头是经历了多少,才如此风声鹤唳。
“早些睡吧,明早我就去山上砍些木材回来。”
一夜,两人即使床而眠,却相敬如宾。
叶天原本想着问一下柳南雪要不要离开,见她没那心思,又如此谨慎,话到了嘴边也就不再说了。
翌日清晨,叶天喊上牛高几个上山伐木,因为工具简陋,一清早才扛回来了两根木材。
刚回到家中,不见柳南雪的身影,却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