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端王眼神一变,顿时谨慎开口说道:“唐端王,那既是如此,你以皇上旨意将世子迁至福州就藩,那你是派你原先的世子过去呢,还是那侧室的庶子?”
“若是放你家世子和世孙一同过去的话,那到头来,你的唐王之位,还不是由他们来继承吗?”
唐端王摇摇头道:“其实我没这么大心思,只想着过好自己剩下来的这些时日罢了,对他们父子俩,谈不上多大厌恶,可偏偏我钟爱的那美人儿,偏瞧他们不顺眼,要我废世子,立她儿子为世子,奈何我那世孙已长大成人,这事儿迟早败露,我才不肯。”
“唐端王想必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福王也开口。
说着,他叹了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美人儿虽为我所喜爱,却也因其家族底蕴雄厚的原因,想攀附上我这个当王爷的身份,若真立她儿子当了世子,说不定我唐王后代,真的为富一方,成了乡绅世家大族。”
“但原先世子亦不能轻易废除,因为世孙还在,就算世子没了,按理儿也该是由世孙承继藩位。”
唐端王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不悦,又道:“那美人儿虽然惹人怜爱,可惜性子却颇为刁蛮小气,哭天喊地,没完没了的闹起来,我这一把年纪,自是遭不住她这样胡来,也是逼不得已,才将他们父子俩关了起来。”
“但我依托管家天天送去些糙米饭,并未完全按照侧室之意要活活饿死他们。”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好歹,是我朱硕熿这辈子第一代的血肉,愚忠点儿也好,至少不被人惦记,活着舒坦。”
“这福州是个好地方,正好我把他们父子俩送到那儿去,每年每月可以不用相见,若能假圣上之手,培养成才,报效家国,那倒也不见得比成为民间那些富豪乡绅要差多少。”
“无论怎么说,朱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该怎么样,还就得怎么样。”
桂端王愁眉苦脸道:“倒也是,唐端王倒了却一桩心事。”
“但本王就担心啊,犬子朱由榔,性格软弱,尚未能独挡一面,如若真放去了那陕西一带的天灾大旱之地,遍地的贪官和灾民,真怕他就这么有去无回了……”
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旁边的福王又传来一道深深无奈的叹息声来。
“可怜我儿朱由崧,年纪轻轻,便要送到那辽东战乱之地,去和那些关外后金八旗军周旋……”
“究竟是哪个臣工提出来的谏言,竟害的我等如此忧虑,如此狼狈?”
福王仰天大骂,恨不得将此人揪出来,可朝堂上没这回事儿,任谁都不知道朱由检是从哪儿听来的馊主意。
“若要对藩王王室下手改革,本王奉陪到底,可却在暗地里捅刀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正人君子?”
纳闷的神情一闪而过。
“行了,别嘴硬了。”
桂端王劝道:“还是赶紧组建一队亲兵,找几个有本事的师爷给备好,多花点儿银子,也好让咱们儿子过去了之后,不至于没自个儿的班底,到头来在封地,还要被人给掣肘。”
“唉。”
福王叹息一声,便没再说话。
三位王爷在互相道别后,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住所。
朱由检正坐在案桌前,反复翻看几封奏折。
上面大多是一些鸡皮蒜毛,柴米油盐的小事儿,底儿下几封,才是关键。
一封是来自洪承畴的,上头说陕西那地儿的灾民激增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数量不再增长,可如果朝廷再不赈灾,只恐怕会饿死人,引发民变。
还有一封,是来自辽东那头的战报,根据边军探子来报,后金军队在距上次战败后,几乎一直没动静了,近些日子,宁远城以及大凌河一带附近,又开始出现了一些疑似是敌军斥候的商人,虽有拦下,但证件齐全,贸然出关,还是蹊跷,所以请朝廷查证,情况是否属实。
旁边的一叠奏折,则是清流党们的抵御募捐之言辞,可谓是引经据典,无所不用,八竿子找不着边儿的典故,都能生搬硬套,故弄玄虚,朱由检看了直犯血压,也不想再看。
唯一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儿,便是魏公公这位“募捐会长”的募捐数额报告,一切事项均由他和洪承畴共同办理,进行的很是顺利,已经收上来了近八百七十三万两现银,并还声称这只是开始,更多地区的官员还未曾纳入统计。
朱由检火气渐消。
有这么多钱,直接造两支十万人规模的关宁铁骑出来,都不成问题。
看来,这募捐的事儿,算阉党们干对了。
正在此时。
外头忽然走进来一个七尺高的年轻男子来,此人一看便知嫩稚,可眼神又显得沧桑过头了,身上衣装更是朴素不堪,虽未说话,但朱由检只是远远一望,便对其生出不少的好感来。
朱由检一见,困惑问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朕对你如此面生?”
“但仔细一看,又与唐端王相貌有些相似,莫非是唐端王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