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沉默片刻,若有所思。
为张居正平反,确能开一个好头,给天下臣工们做出一个表率。
“皇嫂提议虽好,可朕要如此作为,仍需要朝堂上有人支持。”
说完脸上露出一抹难堪之色。
周皇后在旁边说道:“皇上如真有此想法的话,那臣妾兴许可以回去,说服家父。”
“周老皇亲自问便是天下臣工们的表率,如今阉党横行,清流骨干便只能仰仗于这位老国丈,才能有一定话语权。”
朱由检走了回去,回想这周国丈的所作所为。
提起他,前生今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募捐”一事。
前生闯贼兵临京师城下,国难在即,此人居然也不愿意带一个好头募捐。
甚至周皇后变卖首饰给出的五千两白银以供他捐出,也被扣下二千两,最后堪堪只捐出了三千两银子给国库。
大臣们效仿之,虽都有捐款,但多是几千几百,无人敢超过一万两,反倒是那些太监们,数万两白银家当全都拿了出来。
这也罢了,以前的事,不忍再提,再看现在。
募捐之风亦由阉党提起,自己一向待周家不薄,可其却作为清流文臣之表率,公然与自己唱反调,对募捐的抵触之情,昭然若揭。
家财万贯,极为富有,却厚颜无耻,国家将亡,却惜财如命,尤其吝啬。
朱由检心生怒意,告诉周皇后,“回去和老丈人说说,朝堂上的事儿,皇亲国戚就不要瞎在里边儿掺和了,该捐多少就捐多少,免得一家人伤了和气。”
周皇后听闻此言,却感到有一股寒意从对方眼神冒出,匆匆应允后,也觉得皇上对自己父亲的态度不同以往。
以前当他还只是信王的时候,倒是格外尊敬,现今成为皇帝,反倒如此不看好国丈。
她甚至有这样一种感觉,如非自己父亲不是国丈的话,早就已经被皇上处死了。
而自己父亲是替清流臣工们出头抵制募捐,皇上此番作为,实则是恨透了那帮文臣们……
周皇后深知自己父亲的性格,他虽吝啬,但在国家大事上,理应也不该如此轻言相拒。
皇上刚才这样说,是给一个机会。
如果没抓住的话,说不定他真会对周老国丈动手。
周皇后心里清楚,皇上现在有能力轻易干掉任何一位大臣,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们尚在,一声令下,便是家破人亡,灭顶之灾。
而按现在朝堂上的风气来说,保命的最好办法是什么,也许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募捐。
花钱消灾。
捐到国库的钱越多,得到的便是天子的庇护与重视,无论犯下何等罪状,到头也并不是没有赦免的可能。
这太重要了。
周皇后一想到自己父亲那吝啬又执拗的性格就感到一阵头疼,可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父亲,做女儿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丈夫背上一个杀自己老丈人的名声。
“呕。”
正在众人谈话间,忽然周皇后一阵干呕。
周围的宫女连忙围上来伺候,而这却也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
“爱妃,怎么了?”
周皇后干呕不已,难以言说。
他在一旁嘘寒问暖,将之搀扶到了屋子里头。
有太监立即扛来了一个痰盂,置于面前。
朱由检忧心忡忡,在一旁嘘寒问暖。
“快请御医。”
且见一个手提箱具的老人匆匆赶来。
一身白长胡须蔓延,伸头把脉,不消半刻钟,便是面露喜色。
见其收手,焦急的朱由检问道:“怎么回事,有无大碍?”
“恭喜皇上。”
“此为喜脉!”
朱由检眼中涌现一股狂喜,却又为之莫名伤感,虽出生富贵帝王家,可国家破败不堪,只恐不是幸事。
他不禁想,上辈子自己死后,几个活着的儿子,朱慈烺和朱慈炯、朱慈炤何去何从,是否顺利南逃继承正统,重振大明?
或许最终也还是逃不开一出悲剧。
御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这干呕是正常现象,皇后切记不可过于操劳,休养些时日,臣再去开个养神安胎的方子,每日按剂量服下就没事儿了。”
朱由检强压心中悲痛,挤出一丝笑意,以故作对此事感到开心,“爱妃只管好好调养,朕自会常来看你,若有需要,朕派最好的御医和宫女,日夜守着你,寸步不离。”
周皇后笑着点点头。
送走了御医后,朱由检便亲自将她送到了坤宁宫中,派人过来,悉心照料。
这才放心下来。
慈宁宫此行,张嫣皇后还是没有给出切实的解决方案,但思路已经摆明在那儿了,他渐渐的有了一些头绪。
但是否可行,未可得知。
“九千岁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