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狂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女孩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最难过的就是,自己不但能听懂陈宴的话,还知道陈宴那些话是对的。
那是由无数人的血泪所凝结而成的【至高规则】,是碳基生命社会运行的底层规律。
而漠视此规则的她,必定将会如他所说,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脸上的像素块浮点颤动着,有冰蓝色的小颗粒浮点从原本眼睛的位置渗出,那是她的眼泪。
“我只想回家家家……我…哔—我……我有—什庅措错错……”
她的声音扭曲成了拼凑而成的断音,每个字的音调都归于僵硬的同一个音节。
她靠在陈宴身上,身体如机械一般僵硬的的抖动,每次抖动的范围和频率都是固定的。
她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错,但陈宴已经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世界记忆碎片中的记忆是陈宴事先想好了的,所以才能被她听到。
而陈宴的意识本身,早已因巨大的痛苦而陷入休克。
【另一种腐坏】在女孩身上继续发生着,那密密麻麻的8bit浮点像素块逐渐从脸庞蔓延到了脖颈,又从脖颈向全身进发,就像是恶劣的瘟疫,在片刻之后爬满了她全身。
她紧紧地抱住陈宴,脑袋里的思维彻底混乱。
“杀……杀人……脑子里……有记忆。”
她的声音已经无法连贯。
“只要杀人……就能……回回回家。”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红色的世界记忆碎片有光芒闪动。
‘可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将否认你的存在。’
陈宴的声音斩钉截铁。
‘任何人都有资格被拯救,但依然有很多人无可救药。’
‘我的妹妹不会随意杀人——我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把杀人看成是理所当然的妹妹!’
她听懂了他的话。
她仰起【脸】,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数不清的像素块像是在她身躯之上发生了一场暴乱,无数【冲突】诞生了,一些闪烁的暗红色的像素块组成了【错误】、【error】、【fehler】、【ralat】……
等等一切代表着【错误】发生的符号。
她的声音更加机械化,像素组成的嘴已经无法正常吐出人言,只是有断断续续的机械声传出。
“我要…和各各1起……回家…冋傢…口豕…”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随着这些代表【错误】的符号越来越多的出现,她抱着陈宴的力气更大了,像素构成的脸上浮现出肉眼可以分辨的病态笑容。
“各各……”
她失去了正常的声音,视野也消失不见。
她软绵绵的瘫倒在陈宴胸口,双臂已经【融】进了他的后背。
“莪們……1起……”
她身上的像素块开始崩溃,那是腐坏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开始的崩坏。
即便如此,她依然用那刺耳的机械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回家。”
她开始了缓慢的【融化】。
身躯化作的像素块毫无阻碍的【融】进了陈宴的身体,就像是陈宴的身躯原本和这些像素块并无不同。
片刻之后,女孩彻底消失在了伞状顶灯摇晃的昏黄灯光之下。
她就这么【消失】在了陈宴的身体里。
愿望分明看到,陈宴后脖颈处脊椎上的伤势已经被治愈了。谷箦
‘真是……诡异……’
愿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周围的环境渐渐变暗——这一段记忆要结束了。
‘不对啊……妹妹怎么就这么【融】在陈宴身体里了?
我之前分明看到,在渡轮即将驶入帝国的港口之前,威廉·马斯特已经抓到了妹妹——力量弱了很多的妹妹。’
‘一定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已经完全黑暗的视野正在逐渐变得光明。
……
下一刻,愿望眼前浮现出有午后阳光照进的船舱。
陈宴正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一条板正的学生裤,站在船舱的舷窗处,透过那狭小的玻璃,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大海。
乱糟糟的单人床上铺着从未叠过的一床被褥,那被褥从陈宴上船时就不干净,好在陈宴的生活习惯还行,不至于把被褥搞的更加肮脏。
单人床旁边,能够被下午三点从舷窗照进来的阳光所覆盖的位置,用铁丝自制成的衣架上挂着几双晒得焦黄的袜子——那袜子里并没有女袜。
而舷窗之下的小桌子上,则摆放着用清水清洗过一遍,又用当天的报纸擦拭过的饭盒——饭盒上只有一副碗筷。
船舱里像是完全没了妹妹“存在过”的痕迹。
而陈宴对周围的一切很熟悉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妹妹的不在”而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