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沃克街最热闹的时候。
白班工人成群结队的下班,晚班工人成群结队的上班,沃克街上的雪几乎被踩平了,甚至连撒盐防滑都不需要。
即便在旧城区,沃克街也算是老街了,这条老街历史悠久,最远甚至可以追溯到八十年前。
沃克街的工人们住宿条件很差,基本上全是多人间,且没有独立盥洗室。
外来务工者占了大多数,这意味着社区会更加混乱。
而沃克街官方统计的低犯罪率,则意味着克莱恩·贾斯特斯对这条工人街的有效管制。
陈宴来这里购置地产之前,其实还到更远的地方看过——和旧城区接壤的下城区,那里有大量粗制滥造的小平房。
那些平房由亚楠市的投机商人建造,那些心怀不轨的房地产商只管赚钱,显然丝毫不考虑任何居住体验——
联排的、棺材一般的平房不仅环境恶劣,还压榨了公共交通——
街道因此变得狭窄逼仄,有些地方甚至因此无法通蒸汽公车。
最重要的是,租金高昂。
众所周知,1镑=50先令,1先令=120便士,
按照亚楠市现在的物价标准来看,
下城区的棺材房,每间房,一周的租金,是2先令8便士。
而散工的工资,一天甚至不到3便士。
也就是说,一个散工,要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一天不差的不吃不喝不玩不抽烟不加餐的工作三个月,才能付得起一间屋子一周的房租。
陈宴当初从三叔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立刻感觉三叔在骗他。
后来自己调查过才知道,现实还真就是这么他妈的魔幻。
即便是工厂工作的正常工人,一天的工资也才不到5个便士。
这意味着,要想在亚楠工作,只能和别人合租。
合租又是怎么个租法呢?
陈宴第一次见到下城区的合租房时,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一般的低档临时旅馆,每间屋子有4到6张床。
那床也不大,就比普通的大床大上那么一点点。
但每张床上,至少要睡4到6个人。
怎么睡得下呢?
旅馆老板那得以的、丑陋的、看似精明实则恶心到家的表情,陈宴一辈子都忘不掉。
“挤一挤,也就睡得下了。”
这样的旅馆老板,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是什么高材生,不是靠自己努力开设了这么一家旅馆。
他只是运气足够好而已。
陈宴买下沃克街33号的时候,三叔也把这么一套租房的方法告诉了他。
但沃克街的情况,和下城区不大一样。
来自四面八方的农民工和新移民,住进了下城区。
几十甚至上百年前,来自四面八方的老一辈农民工和老移民,住进了沃克街——那时候旧城区还不是旧城区,下城区更是连建设图纸都还没有。
那些老农民工和老移民们,经过了一辈子的打拼,已经有一定的积蓄,
对他们而言,即便没有自己的房子,也不会住猪圈一般的合租房。
陈宴心里想着,和这种人做生意,他们不寒碜,我也不寒碜。
陈宴知道,这只是他内心的自我安慰而已,从他买下沃克街33号的那一刻起,他也成了和下城区旅馆老板一样的投机商,吃着时代的福利,只是嘴脸看起来没那么难看,本质上都是一样。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赚钱,怎么活命,怎么读大学,怎么过上更好的生活呢。
他曾多次自己问自己,来到帝国,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
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陈宴知道自己没得选,时代裹挟着人向前进,他能做的只有接受,只有顺应这个社会的规则,更加努力一点,赚更多的钱,过更好的日子……
陈宴恍惚之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他上了台阶,拿出钥匙,攒入钥匙孔。
“吧嗒……”
陈宴一愣。
钥匙只转了一圈,门就被打开了——这说明门没有反锁。
门没有反锁,说明欧嘎米和糯米果可能已经出去了。
陈宴有些气急败坏,欧嘎米不是樱国忍者吗!
忍者不应该飞檐走壁的吗?!
怎么忍者还有走正门的!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街道警务处的方向。
如果被克莱恩·贾斯特斯发现自己窝藏黑户……
陈宴咬着牙推开门,抹黑从手边拿起煤油提灯,将其点亮。
左手提着煤油提灯,他轻手轻脚的上了楼,从二楼楼梯的缝隙里看向三楼,并成功在楼梯旁边的303室窗户里看到了些许灯光。
他们还在房间里……他们至少有一个还在房间里。
陈宴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