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雅兰的身体还没恢复,意识其实有些混乱,她也没想隐瞒什么,因为陆沛川确实没有教唆她自杀。
她知道他在和创洲打官司,也知道他从恒远引咎辞职,想要东山再起,一定需要一笔不小的资金,她也希望这笔钱能拉近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当年偷偷地从陆家离开,是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
周青峰可以接受她,却绝对接受不了陆沛川。
她也自作聪明的认为,陆昇这个人即使再浑,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总不可能太坏,可没想到……
薛雅兰始终都记得,多年以后再见到陆沛川时他的模样。
和当初那个小小的、爱哭的婴儿不一样了,他长大了,五官和她有相似之处,只是那双眼睛里,好像藏着许多的心事。
那不是一个十二岁孩子该有的眼神,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防备和怨恨。
同样都是她的儿子,相比起养尊处优了十年的周敛深,陆沛川狼狈脆弱的让她心疼。
这十二年来的伤害,不仅仅是陆昇给他的,她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所以,她只能拼了命的对他好,试图弥补他过去受过的伤害。
可她对他越好,周敛深对他就越坏。
抢他爱吃的东西,抢他喜欢的玩具,无时无刻不在欺负他。
他不接受这个兄长,从陆沛川来到周家的那一天开始,就处处与他作对,即使他的兄长已经一再忍让。
她想,是她把自己的小儿子溺爱太过的缘故。
所以
,对周敛深严厉,对陆沛川宽纵,就成为了她往后几十年里教育方式。
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沛川在周家,兴许没有一天是真正开心的,身为母亲,她心疼至极,总希望着能为他做点什么……
给他的那几笔钱,是她所有的积蓄。
她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自己。
可他仍然那么冷漠,甚至不愿意叫她一声“妈”。
纵使薛雅兰此刻的意识再混乱,却还是记得陆沛川那的最后几句话——
“没有任何伤害,是可以事后去弥补的。我身上许多的伤,甚至到现在还留有疤痕,那不止是陆昇留下来的,还有你加诸给我的!”
“你以为这些钱就能抹平那些痛苦?我的这条腿,我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的噩梦,你拿什么补偿?”
“收回你这恶心的嘴脸,我也不需要这笔钱!”
陆沛川把那张支票扔在了她脸上,带着满满的愤恨。
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仇人,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恨与嫌恶。
那明明是她亲生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可偏偏他好像没有一刻把她当成过母亲。
一想到这里,薛雅兰的情绪就控制不住的彻底崩溃,捂住自己的脸痛哭了起来。
“我是真的想补偿他,我知道他恨我,可我当初没有其他的选择……”
如果留在陆家,她可能会被陆昇打死。
而带着陆沛川去周家,周青峰一定是不同意的,所以她才会在
后来生下了周敛深之后,才到处托人去打探陆沛川的下落。
她始终都没有忘记过他啊……
薛雅兰哭的声音都沙哑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为什么,沛川……”
“雅兰。”周世章连忙靠过来安抚,拍了拍她的后背,又拿过抽纸给她擦眼泪。
幸好在警察过来之前,她就吃过了药,不然情绪这么一崩溃,兴许连他也要狠狠地推开。
警察也不再追问了,只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感谢你的配合。”
而后,看了周世章一眼,说:“周董,请跟我出来一下。”
薛雅兰只是在哭,倒没别的什么特别激动的反应,周世章看了她一会儿,才提步跟两个警察出去。
他把门留着一道缝隙,始终注意着里面的人,一边又和警察说话。
对方道:“如果薛女士刚才的话全都属实,那么陆沛川确实没有教唆她自杀。而且无论是监控,还是我们从各方调查来的供词,都没有这方面的证据导向。这个案子,应该会就此终结。”
周世章闻言,顿时紧锁了眉头。
他是不相信陆沛川这个人的品性的,薛雅兰虽然是那样说的,可难保不是为了他开脱。
但这件事,知情者又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死不承认、另一个存心维护……就算一直追查下去,似乎也很难有一个明朗的结果了。
工程事故案现在只等着判决书下来,这种时候,
反而需要他适度的做出妥协。
他冷静的思考过后,点了点头,决定不再追查了:“我知道了,劳烦二位了。”
警察离开后,周世章回了病房。
薛雅兰的眼泪就没停过,这会儿,眼睛都红通通的了。
周世章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