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轸这纯粹是在装疯卖傻!
他虽未亲政,但作为楚王,一国之君,寻常的政务也有过问的权力,又怎能不知道这般重要的大事?
要知道,垂帘听政的孟嬴,也从未将熊轸当做傀儡看待的。
于是,囊瓦、子西等公卿大夫都纷纷出言附和。
“大王,长岸历来就是我大楚的固有之地,确不为吴国所有。只是在四年前为吴人所夺!”
“而今我楚军收复失地,吴王又怎可遣使索要?”
“正是!”
“长岸历来属楚,吴师不过以兵马豪夺。为收复长岸,我楚军伤亡不小,如何能拱手相让?”
楚国的君臣,明摆着是不愿意将长岸归还吴国的。
看见熊轸与楚国的公卿大夫这一唱一和的模样,被离的心中暗恼,但仍旧能按耐住心中的火气。
被离冷笑道:“楚王,长岸属吴属楚,自有公论。既然汝楚国能以兵马收复长岸,我吴国何不能以大军收复长岸耶?”
一听这话,整个朝堂上的氛围顿时为之一窒。
被离这分明是在挑衅楚国!
熊轸目光阴沉的看着被离,缓声道:“被子,你是在胁迫我楚国乎?”
“楚王此言差矣!”
被离朝着陛台上的熊轸,行了一礼,又一脸坦然的神色,高声道:“外臣怯懦,何敢胁迫楚王?”
“然,我王在外臣来时,便已然交代过外臣。楚国若不归还长岸,则我王将发雷霆之怒,届时,区区一个长岸,怕是满足不了我王的胃口!”
“十倍,甚至百倍的城邑土地,未尝不可耶?”
顿了顿,被离直接无视掉楚国君臣那渐渐铁青的脸色,继续道:“届时,楚丧师失地,丧师有锥心之痛,失地有国难之疾也!得无异乎?”
“大胆!”
“被离匹夫!竟敢口出狂言?”
“欺我楚国无人乎?大王,臣请将被离拖出去,烹杀!以儆效尤!”
被离这一番赤果果恐吓的话语,着实刺痛了楚国君臣那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被离是不敢威胁楚国,但吴王庆忌敢!
而他们所畏惧的,恰恰就是庆忌!
庆忌这人,从不能以常理度之,为人狡诈伪善,虚伪残忍,文治武功都不失为一代雄主。
现在,原本就兵强马壮的吴国在庆忌的治理下,又这般强大,楚人如何能不畏惧?
陛台上的熊轸脸色一阵变幻,既愤怒又恐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左徒子西沉吟片刻,旋即出列,对好似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被离道:“被子,汝吴国兵强马壮,我楚戈未尝不利也!”
“今天下大势,楚吴合则两利,恶则两败俱伤矣,不为晋齐牟利耶?”
“长岸,楚国可以让于吴国,然我楚军死伤了不少将士,这才夺下的长岸,白白拱手相让,未免让人笑话。”
“是故,不知吴王能出多少赎金,以赎回长岸?”
甚么?
要回长岸,还需要赎金?
被离愣住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
他在出使的时候,庆忌可没有交代过,需要花赎金赎回长岸的。
毕竟,在被离看来,长岸是属于吴国的,吴国现在又这般强势,楚人焉敢跟吴国讨价还价?
实际上,被离还是没有清楚庆忌的用意。
楚人是否归还长岸,对于庆忌而言并不重要。
他就是想找个借口,出兵伐楚而已!
“楚王,兹事体大,还请外臣派人与我王商量过后,再行决断。”
“善!”
熊轸立马答应下来。
区区一座长岸,楚国的确是不大在意的。
虽然长岸的地理位置险要,历来就是吴楚两国的兵家必争之地,吴楚之咽喉要道。
但是,楚国白白让出一个长岸,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世人笑话?
恐怕天下列国都会以为楚人畏惧吴国,故而能将一座重要的军事重镇拱手相让!
“楚王,外臣此来,除请楚国归还长岸外,还有一事。”
“请讲。”
“三年前,吴楚昭关之会,贵国曾与我王定下一门亲事。吴楚联姻,有婚约为证,只是当年楚王之妹,季芈畀我公主年纪尚小,不宜出嫁,而今已是及笄之年,婚期已至,故而我王之意,当迎娶季芈公主归国也!”
一听这话,熊轸愣了一下,陛台之下的公卿大夫,都是瞠目结舌的模样。
若非被离提起,楚国的君臣都忘了有这回事!
季芈畀我而今十五岁,的确到了适宜出嫁的年纪。
吴楚两国联姻,正当其时!
但,孟嬴、熊轸、子西、囊瓦他们当年商议这门亲事的时候,是估测年轻气盛的吴王庆忌,会沉迷于酒色当中,吴国的国力会衰落,一蹶不振,然后不敢提起吴楚两国联姻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