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过白事,帮忙的不比过红事。
红事帮忙可以说很纯粹,做好主管分配的活即可,但白事帮忙的不少人都头顶着孝帕,不仅要做帮忙的活,还要随时参加各种祭拜仪式。
其中免不掉的就是“孝子奠酒”,主祭的道士一声高呼“孝子奠酒”,所有披麻戴孝的孝男孝女、孝子孝孙,都要到灵堂里磕头。
还要“绕棺”、“饮血酒”、“跑场”等仪式,也都是需要孝男孝女、孝子孝孙参与的。
而且,这些祭拜仪式大多都是在晚上做的,因此在大夜这天,几乎所有孝男孝女、孝子孝孙都不能睡觉。
包括林嘉音,哪怕她身怀六甲,也得跟着参加这些仪式。
还有江珊、江婷这些小孩子,也不例外。
当然,这也得看主家“开孝”宽不宽?
所谓的“宽”,指的是哪些人需要披麻戴孝,通常来讲,披麻戴孝的人以后名字都会出现在碑文上。
有的只对至亲“开孝”,有的对远亲、旁亲也“开孝。”
有的只开到孙子辈,有的重孙以后尽都“开孝”。
这都取决于主家办这次丧事的规格,规格越高,“开孝”越宽。
江海州家这次“开孝”就比较“宽”,手里有钱了,不在乎多发出去几块孝布。
江晓白在帮忙执事名单上,职责是司机,这也算江湾过红白喜事的头一遭,帮忙的有了新名目。
他的活,主要是集中在前期准备阶段,真正来客了反而没他什么事。
大多时候,他都是头顶着孝帕,在陪林嘉音和江珊。
夜深锣鼓喧天,鞭炮不时炸响。
刚刚参加完一个“跑场”的祭拜仪式,江珊打着哈欠,道:“粑粑,太奶奶去世了,不应该是一件悲伤的事吗?为什么所有人又唱又跳,还有说有笑。”
江晓白道:“这是在跳丧,又叫跳丧鼓,是我们这里的一种古老丧葬仪式。”
江珊听不懂这些,江晓白就给她耐心解释。
青州先民就有“其父母初丧,击鼓以道哀,其歌必号,其众必跳”的习俗,体现的“欢欢喜喜办丧事,热热闹闹陪亡人”的丧葬传统。
以前青州人哪家死了老人,村民们闻讯而至,通宵达旦跳丧鼓,这叫“人死众人哀,不请自然来。”也说“人死众家丧,一打丧鼓二帮忙。”。
青州人情浓厚,不管家里再穷,遇到相邻家过白事,都会停下手里的事,有道是“打不起豆腐送不起情,跳一夜丧鼓陪亡人。”
从这些传统习俗中可以看出,青州人即使面对死亡也要笑,也要歌之舞之,在歌舞中悼念,让亡灵在热闹中飞升。
这种离别的超脱,是笑对生死的洒脱。
江晓白在给江珊讲这些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江海天不住颔首,道:“晓白,是要将这些老规矩多说给娃娃们听,不然等我们这一辈人都走了,后辈们好多规矩都不晓得了。”
江湾里,三奶奶是江家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了。
如今三奶奶走了,江家“海”字辈就成了最高的辈分,江海天在“海”字辈中年龄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比他大的也没几个人。
有上一辈在,他还不计觉的,如今成了最高的一辈,他也感到迟暮。
江晓白安慰道:“大伯,您才六十出头,身体好着呢!”
江海天笑了笑,“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六十二了,也不远了。”
江晓白怔了一下,重生以来他都忙着赚钱、宠老婆、宠女儿,孝敬父母,帮扶亲戚,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父母都日渐老去。
有着重生的记忆,他知道父母都还有十几年可活,总觉得来日方长,却忘记了时间流逝。
定了定神,江晓白说道:“大伯,您别想太多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是以前的说法,那时候生活和医疗条件都差,现在的条件可都好多了,您活到一百岁都没有问题。”
江海天摆了摆手:“三嬢嬢九十三就算是我们湾里高寿的人了!”
江珊在一旁道:“大爷爷,您肯定长命百岁!”
江海天一听乐了,笑道:“珊珊都这么说,大爷爷我努力多活几年,大爷爷还想看你长大出嫁呢!”
江晓白表情讪讪,自己的宝贝闺女才六岁不到呢,怎么就说到出嫁的事了,赶紧转移话题,道:“大伯,几点发丧?抬棺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说起正事,江海天神色一正,道:“袁淳风说四点多就发丧。”
袁淳风是江湾的道士,这次白事就是他做的法事,墓址也是他看风水后选的。
江晓白看看时间,现在快三点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奠酒了。
江海天也站起来了,道:“你们坐哈,我再去安排一下。”
江晓白道:“大伯您忙就是。”
时间匆匆,又两项法事过后,急促的锣鼓声响起,“孝子奠酒”的声音响起。
所有孝男孝女、孝子孝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