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无主的孙秀才脸色煞白,一丝血色都没有,脚下无力的他被两名士兵半拖着弄出了课舍,去了对面的小厅。
学子们纷纷趴在窗边儿望过去,窃窃讨论:“孙先生犯事儿了?”
“先生平日温温柔柔的,当兵的会不会抓错了?”
“说不清楚啊,不过相信馆长能问个明白吧!”
厅堂中,路秀才也的确在询问领头的士兵。
“还请军爷点拨一下,我们孙先生平日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他是绝对不可能作奸犯科的!”路秀才见当兵的不肯吐露,只好命人去取了十两银子来,给了银子才又问道。
他并不是烂好人,这一遍遍的银子也给得心疼不已。
可是不给不行,毕竟孙秀才是他私塾里的先生,若是出了事儿,会连累私塾的。
为首的士兵见钱眼开,笑着喝了一口茶道:“……这事儿甜水巷的人都知道,曲屠夫去蒋家抢人家媳妇,还把欺辱殴打蒋绍和孩子,百户大人怀疑他是敌国奸细,毕竟若不是奸细,不可能做出在两军交战期间殴打欺辱受伤士兵的事儿来。
更不可能做出抢人家媳妇的事儿来。
但那曲屠夫说,蒋孙氏是孙家许配给他的,孙家收了他的聘银!”
说完,士兵头领就含笑瞥了眼孙秀才,见孙秀才面无血色,惊慌失措,人更是软地滑到了地上瘫坐着。
他这般。
谁还能不明白?
怕是被说中了!
学生们简直不敢想象平日里温和善良的先生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这件事不管从何处说,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也是做不出的!
曲屠夫是啥人平城没有人不知道!
将亲生的女儿卖给一个打死了四个老婆的男人当续弦,又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再不买点粮食糊口一家几口就要饿死的地步!
秀才啊!
堂堂秀才尽然将自己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
再者,人家男人还没死呢!
虽说读书人看不上武夫,可是眼目下情况不一样啊,平城就靠着这帮武夫守着呢!
而且人家是在战场上下来的伤兵!
从道义上来讲,你个当岳父的不去帮忙就算了,还把人家的老婆给卖了!
学生们议论纷纷,心里直犯恶心,不少人已经在商量回头要不要换个私塾念书。
这些议论落进路秀才的耳朵里,路秀才恨不能掐死孙广贤。
艹!
孙广贤这个蠢货!
这种蠢事儿都干得出来,他孙家人凭啥把蒋家妇给定出去?
他的书是读进狗肚子里了!
曲屠夫打四个媳妇的事情全平城谁人不知,谁人不识?
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可能将女儿往火坑里推,这个孙广贤……真是又蠢又毒!
路秀才恨自己眼拙,怎么就把这种蠢货弄进私塾当先生!
他弄死孙秀才的心都有了。
然而这会儿他心里再膈应,也必须帮这个蠢货,不然私塾会被连累死。
私塾出了这么一个蠢毒的先生,谁家还敢将子弟送来念书?
路秀才强忍着恶心上前将孙秀才搀扶起来,手一搭上孙秀才的胳膊,就觉察出他在抖,还抖得厉害。
路秀才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了,使劲儿掐了他手臂一把:“军爷,一定是搞错了,孙家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孙先生跟我说过,他家二闺女前不久定给了曲屠夫,不是嫁出去的大姑娘。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蒋绍还没死,她还不是寡妇,娘家人断不可能插手她的婚事!”
孙秀才被路秀才这话给提醒了,连忙道:“对对对,我家定出去的是二闺女!”
“我家二闺女十六了,再不说人家就该交单身税了!”
为首的士兵道:“我是奉命来拿人,别的不管,孙先生这话就留着跟我们百户大人说吧!”
说完他就起身,示意他的人带上孙秀才走。
路秀才求他们别绑人,不绑人还能解释说是被千户所请去说话。
士兵们钱收够了,自然愿意行这个方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跑得脱个屁!
孙秀才被带走了,路秀才亲自跑了一趟孙家。
他到孙家的时候,何氏正在给孙芙孙蓉挑拣首饰呢,这些首饰就是曲屠夫送来的聘礼。
“过两日县令府上给小少爷庆生,去的客人非富即贵,你们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把握住机会!
在诸位夫人太太们面前露个脸了,给人留个好印象,就不愁没有好姻缘!”
孙芙和孙蓉两姊妹羞涩地笑了,一个个的两眼放光,幻想着自己能在宴会中一鸣惊人,引来所有人的好感,然后顺利嫁入官宦人家。
将来相公再努力点,一路考上进士,做官之后就能给她们请诰命了。
“娘放心吧,我和二姐姐一定能做官家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