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绥宁的时候，藏在乌云里的雨丝已经落了下来，湛晖起身从后备箱里拿了伞。
一回头，却看见明栖已经将卫衣的兜帽戴上了，明栖看着湛晖手里的伞说道：“不用了，撑伞怪麻烦的”
湛晖挑了挑眉，小姑娘比他想象的还要皮实些。
两人此刻站在了一个山脚下，估算不出这山有多高，方才两人走过了一段泥泞路，这会儿整座山都藏在了雨雾里。
湛晖一边陪着明栖往山上走，一边问道：“确定是这座山吗？”
明栖沉默着点了点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说道：“一会儿看见什么都别出声，你一出声，它们就看见你了”
湛晖疑惑：“为什么不能被看见？”
明栖说道：“你阳气重，被看见容易生病”
湛晖回了一个行，心想道，这个小姑娘倒是挺稳重，看来问灵师这个行当做久了，什么事都能见怪不怪了。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上了山腰，明栖手中一直虚握着那个小光点，此时开口问道：“就在这里？”
光点闪耀着，好似在回答明栖的问题。
明栖看着光点，心里晓得，差不多就是这个地方了，又扭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湛晖。
雨其实下的不大，但湛晖的发梢已经开始有水珠凝结了，这段山路其实爬了挺久。
湿了发丝的男人，看起来比上午来的更加棱角分明，像是丛林中一只湿漉漉的黑豹。
蛮有趣的。
明栖在湛晖不解的眼神里，回过了头，缓缓蹲下了身子，手掌抚上了脚下的土地。
这一次，她没有掐诀，而是直接在口中发出了指令。
“来”
湛晖眼睁睁的看着地底下，有什么东西随着明栖的一声命令，破土而出了。
此时天色已是傍晚，光线本就昏暗着，又是在深山老林之中，湛晖被这个从地里冒出了头的东西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再看，那破土而出的，居然是一颗人头。
湛晖皱了眉，虽然自己也是走暗路的人，但眼前这个画面有些限制级了。
那颗头颅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能依稀辨别出特征。
有长发，是个女人，眼珠大约是被地下的虫豸啃食殆尽了。
整颗头颅都散发出了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湛晖强行压下自己胃里泛起的恶心。
比起湛晖，明栖却像是司空见惯了眼前的一切似的，既没觉得恶心，也没觉得吓人。
反而很温和的摸了摸这颗头颅，嘴里很是轻柔的问出了一句：“这是你啊？”
明栖竖起耳朵听着小光点的动静，没有否认，那就是了。
明栖将小光点搁在了尸体的眉心处，只一瞬，小光点就被这具尸体吸收了。
随后，明栖在手中结出了一个诡异的印记，对着尸体缓缓说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湛晖以为，从地里突然冒出颗头已经是件很恐怖的事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趟的湘西之行。
还能看见死人从地里爬出来。
且是一个四肢不全的死人。
随着明栖嘴里的问话，那具女尸像是有了意识一般，缓缓从土地里攀爬了出来。
一条腿已经烂完了，身上全是浓重的尸斑，恶臭比方才更甚，几乎没有了嘴唇的一张嘴。
此刻却开始缓缓的呜咽了起来，那是一种类似动物的低吼，好像是在活动着自己的喉头。
它，试图说出话来。
明栖只是站在离尸体不足一米的地方，眼中无悲无喜，寂静的等候着，它的第一句回话。
“从济南来，到济南去”
这句话暗哑到了极致，像是指甲刮黑板的声音一样难听。
湛晖皱了眉头，他实在是被眼前诡异的情形给惊到了。
明栖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有人害你？还是自戕？”
那女尸好似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浑身都开始发抖，不是常人的那种颤抖，像是中医口中的打摆子。
整个人迅速的抽搐了起来，摇摇晃晃。
“有人害得我”
这一声回话很凄厉，几乎有些像是尖叫，明栖皱了眉，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已经消失了。
入夜了。
是时候了。
明栖看了看眼前的女尸，十分冷静，甚至带点儿商量的语气说道：“自己能走吗？”
女尸忽然趴下了身子，像某种爬行动物一样活动着自己残缺的肢体，明栖看了，觉得这个女尸挺自强不息的。
说道：“行吧，爬也行”
明栖转过头，迈开了步子准备下山，湛晖看了瞬间有些着急，她这是要把这个尸体带下山？
湛晖一把拉住了明栖的胳膊，他还记得明栖交代过他，不可以说话的事，故而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疑惑。
明栖看了看湛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