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颜悦发现自己重生到接受这件事情并且做好心理建设已经过去了快十个小时。
她在家里各个房间和角落之间流连忘返,细细打量,像一个巡视领土的国王。一边用手指逡巡,一边还要停下来回忆一下每个物件的前世今生,时不时还要感慨万千地长吁短叹一番。
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到开门声响起。
程素婉回来的时候,颜悦正在对站成一排的玩偶进行热切地一一问候。
一听到开门声,就嗖的一下从地毯上窜起来往客厅跑。可怜的玩偶们惨遭毒脚,被踢了个兔仰猪翻。
颜悦呆呆地看着门口玄关处,刚换好鞋拎着菜转身的妈妈,突然红了眼眶,赶紧深吸一口气,把泪意逼回去。
“小小,妈妈......”程素婉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女儿吓了一跳。
“吓我一跳,你怎么站这,诶,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你”程素婉说着就要上前查看。
“没事,妈妈,我揉眼睛了,眼睛有点痒。”颜悦听着熟悉的小名,看着面前尚未生出白发,虽然语气中有点工作一天后微微的疲倦感,但总体依然姿态放松,精神饱满的女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中酸涩又怕被察觉到异常,赶紧打断程素婉的问话。
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菜放进厨房里,转身深呼吸,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哭,会显得很反常。
重生这种事,别说会不会有人相信,既然一切都还没发生,又何必让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徒增烦恼。
“你怎么又用手揉眼睛啦?上次就眼睛感染了,不是让医生开了眼药水了吗?是不是用完了?要不然等下妈妈去药店给你买”。程素婉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儿抱了个满怀。
可恶,还是没忍住。
颜悦腹诽。
一想到前世母亲和自己的遭遇,想到母亲后来的精神状态,再看到此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如往常般唠叨关心自己的母亲就怎么也忍不住鼻酸。
喉头哽咽:”妈妈,我做梦了。”颜悦轻轻蹭妈妈的肩膀,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察觉到女儿的异常,程素婉放柔了语气:”怎么啦?梦见什么了吗?”
“我梦到自己死了。”察觉到母亲放在背上轻抚的手一顿,颜悦立刻就后悔了。
正想着怎么补救,就听见母亲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轻轻地说”没事的,没事了,梦都是反的,我们小小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不怕不怕。”
颜悦有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随即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重生,那原本就遭受重创,一直精神不佳的母亲再得知唯一的女儿离世的噩耗该是何等的绝望,会不会......她不敢再想下去。
想罢,又忍不住庆幸:幸好,幸好自己重生了,而且是重生在这个时期,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番互相安慰过后,母亲便去厨房准备晚饭了。顺便把她发配到客厅去剥蒜,晚上要做蒜蓉茄子,她的最爱。
颜悦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手里剥着蒜,一边在心里盘算。
现在是高一的暑假,那件事是高二发生的,也就是说现在应该还没有发生,不过这样一来肯定就不能直接告诉母亲了。一方面没有证据,不能让人信服,还容易打草惊蛇。
不如先试探一下母亲的态度,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把剥好的蒜放在母亲手边。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状似不经意地和母亲闲聊。
“妈妈,叔叔他晚上不回来吃饭吗?都快7点了。”
叔叔姓周,名洋斌,是颜悦的继父。
“他下班前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去工友家打牌吃酒了,晚上不回来吃饭。”
周洋斌是个装修工人,或者通俗点说,就是个粉刷匠。此粉刷匠粉刷本领强不强不知道,反正演技是真的强。
“哪个工友啊?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啊?说起来这两年叔叔好像经常出去吃酒打牌啊。”
“他倒是没说哪个工友。南城人爱打牌倒是不稀奇。”程素婉想了想,“不过这两年他确实经常出去打牌喝酒,今天还说要是喝高了可能就不回来了。”
颜悦心里有了点盘算,面上不显,只是暗示母亲:”妈妈,你今年升经理了吧,好像更忙了,也别忘了多关心一下叔叔,我看你最近挺忽视他的,连他是去谁家喝酒过夜都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看你是想说我最近太忙了没有好好关心你吧!还拿你叔叔当借口!这阵子酒店确实忙。现在暑假,正是旅游旺季,等这个月轮休,咱们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吧。前一阵你不是还说想吃烤肉吗?到时候去吃烤肉吧。”
“好啊!”颜悦看着母亲对危机一无所知,还为维护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庭盘算的样子,生出了一股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焦躁感,但她还是隐而不发。
不能操之过急。
颜悦见到她的继父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晚饭已经陆续上了桌,他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