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被忽然被叫住,转过头来,一双黑黝黝眼珠子有些迷茫。
这个小朋友皮肤黑黑的,眼眶脸颊凹陷着,衣裳裤子上虽然有好多补丁,但依然保持着整洁。不问年纪完全看不出来他比贺云还大两岁!
这可是第一次有小朋友来找贺云呢,于是林杏儿更加热情地招呼。
陈果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已经被人牵进了屋。木盆里装着热水,三个小孩依次用肥皂洗手。
等坐上饭桌陈果瞠目结舌,唾液一股一股地疯狂分泌。
一大盆热乎的红烧肉摆在中央,旁边浓白的鸽子汤也不断散发肉香。卤牛肉、碎肉豌豆、酸菜粉丝、蒜泥茄子……还有冒尖儿的白米饭!
他小小的手掌死命攥住衣角,“姐姐,对、对不起,我娘还在家里等我,我还是……还是先回去了!”
“哎哎……”林杏儿端着碗筷来不及阻止,还好贺祁按住了他。
“别呀,小果你难得来一次,正巧今天的饭菜也多,天色这么晚了等你回去再吃得啥时候了?听话,坐下。”
陈果是贺云在学堂唯一的朋友,难得他小小年纪却心智成熟,从眼神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哪怕他今天没来,林杏儿之后也会邀请他的。
贺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悄悄在陈果耳边说:“你别不好意思了,我们家的饭菜一向丰盛,又不是专门为你加的餐,你就放心留下吧……”
“可是我娘还在等我。”虽然他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像今天这么好的一顿,那色泽还有香味无一不在引诱他……可是他不能让娘担心。
林杏儿布置好餐桌,“对啊,小果她娘等不到他应该会着急的。”
这时候贺祁出声:“不碍事,你家住哪儿?送个信就成,很快的。”
清亮的口哨吹响,紧接着一只白头海东青呼啸着飞到贺祁手上。
“哇——”就连贺桑贺云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
它眼神炯炯,喙部尖锐,灰白相间的羽毛丰盈亮泽,两只爪子凶悍锋利。
边上的柳骁眼神一亮,随即吹响另一种语调,那海东青又扑棱着飞到他手臂上。
这是一种常见的猎鹰,住在山里的**湖时常会用它们传信。
最后,小信笺被卷起来绑在猎鹰腿上,贺祁答应吃完饭后亲自送陈果回家。
……
“原来你娘是陈嫂子啊,当初在学堂我跟她还一起干过活呢!”林杏儿咬着筷子道。
炊事队的陈寡妇就是陈果的娘,她家那口子死得早,在世的时候欠下一屁股赌债,家里的财产都叫他变卖光了。再后来陈寡妇给儿子改了姓,一个人扛起养家还债的重任。
真是造孽哟……
可如今这个世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抛弃不放弃,迎着厄运勇往直前才是硬道理!
林杏儿看着这个瘦到皮包骨的孩子一阵心疼,“来,小果,尝尝姐姐的手艺!”
带着油水的鸽子腿放到他碗里。陈果受宠若惊,小声支吾了句谢谢,继续埋头扒饭。
光是嚼着甜美的米粒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鸽子肉,汤汁溢出,鲜美的滋味让他幸福地想要落泪。
林杏儿则满意地继续替他布菜。从刚才开始小果都只敢夹面前的那盘碎肉豌豆,而且他尽挑豌豆吃,一点儿肉沫都不碰。
这下好了,大家都吃得饱饱儿的,她也就幸不辱命了。
另一只鸽子腿也被夹起来,酥软嫩滑,香味扑鼻。一道目光悄悄追随林杏儿的筷子,直到她把东西夹到柳骁的碗里,那道光徒然熄灭。
“柳骁哥,你现在是在养病期间,要少生气多补身子。”
“嗯。”柳骁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嘴上随意应付一声。
接着他又用调侃意味的语气道:“别人打来的鸽子肉就是香啊……”
柳珮在桌子底下悄悄踢他一脚,眼神带着警告,而柳骁则继续大摇大摆地吃肉。
林杏儿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贺祁端着碗的手不断使劲,“啪!”他筷子断了。
“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去给你换一双。”
“不用,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贺祁黑着脸离席。
那鸽子是他捕来的,他原本只是小小期待了一下杏儿会把最后的鸽子腿夹给谁。
如果是孩子们和柳珮,那完全没问题,结果最后居然是柳骁?
杏儿不仅对着柳骁笑了,还喊他哥哥,而且是用那么甜的嗓子!顿时贺祁只觉得胸中极度烦闷。
林杏儿瞧他的碗确实空了,也就没在意。本来好东西就是要先给客人的啊,再说人家还是伤员,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贺祁的不开心。
看穿一切的柳骁则是乐不可支,他本想捉弄一下这个比他小三岁的朋友,谁知道那小子的反应那么好笑!啧啧啧,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啊……
柳珮不赞同自家弟弟的做法,因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