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玉柱香绮罗,空殿伊人更难寻。”
裴炎已老,心亦老,在这禁苑寝宫中古井无波。
“老相公,你来了。”
“陛下,臣来了。”
裴炎不同唐冠,他站在珠帘外与帘内女帝对话,严谨就如上朝,丝毫不渝礼法。
说完两人沉默下来,只剩下殿中香烟淼淼,还有那供太平公主临时玩耍还未撤下的秋千,不时传来几声摇摆的动静。
“老相公,朕对你不薄,你为何偏偏与贼寇同流合污?”
“呵呵。”裴炎摇头轻笑一声,默默不语。
“陛下既然已经意决,没有青鹅,也会有白鹅,红鹅。”
听到这话,帘中传出一阵暗暗咬牙的动静。
“我大唐有一神人,勇力难当,大破外敌,与老相公还是同姓,可惜非你族类。”
说完武曌顿了顿,像是想要看裴炎的反应。
可裴炎却无动于衷,良久后说道:“薛老将军确乃神人。”
“哦?什么时候老相公也改姓薛了?朕说的是裴行俭!”
此话一出,裴炎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随即默默不语,他这一生话极少,受阻时话少,顺畅时话更少。
若是唐冠在这,听到这个名字必然也要一阵皱眉,裴炎与裴行俭虽然是同姓但并不同族,裴行俭其人文武双全,是一名儒将。
曾有偏史说裴炎与其有过政治斗争,煽风点火害死了裴行俭,唐冠对此自然嗤之以鼻,从一个外人关系中便可以清晰打破这个猜测。
程务挺是裴行俭提拔上来的干将,裴炎与程务挺私交缜密,而且那时的裴炎也没有理由与远在西域的裴行俭拼个你死我活。
更别论说裴炎忌才妒功,裴炎不是“海瑞”,他不傻,可也不贪心,试想官拜宰相,家中却无积蓄之人,说他嫉妒,便是矛盾。
果然裴炎沉默一番,而后大笑出声。
“哈哈,老臣一生斑斑点点,没有青鹅,也有红鹅,何必搬出往事。”
就在这时,帘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裴炎!朕只要你一句话!”
“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你想死还是想活?”
“陛下放心,今曰过后,再无裴炎!”
珠帘被轻轻拨开,武曌慢慢踱出,一步一步走向裴炎。
裴炎也抬起头直视武曌,两人倔的出奇相似,眼底都有一份不可割舍的执着,可对视一眼后,裴炎眼底神情逐渐消淡。
“你,走吧,越远越好,再也别让朕看到你。”
说完武曌转过身子,裴炎却不挪动脚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又能走到哪里去?”
两人说完再次沉默,裴炎却将目光望向摆在龙榻案上的那老旧袍子,随即也不理会武曌,缓步走了过去,轻轻拿起。
“陛下,臣这一生无愧百姓,无愧天地,只求陛下万事三思。”
裴炎一边抚着自己的战袍,一边向武曌出声。
说罢,便捧着战袍缓缓挪动,与武曌擦肩而过。
“老相公。”
武曌突然出声,裴炎止住脚步,伫立片刻,斜眼望了下武曌。
武曌望着他斑白的鬓角说道:“朕知道你戎马一生,你的功劳在这,可是朕的天下也在这。”
裴炎闻言默默不语,继续向前走,直到堪堪走到殿门前才说道:“得唐去病者,得天下......”
武曌闻言娇躯一震,裴炎说罢推开殿门,一个人影猛然一个踉跄倒在裴炎脚下。
“砰!”一声闷响,这人身材五短,俨然是一个男童,竟然是唐冠。
唐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尴尬异常,不知所措的望了眼武曌,见她眼神冷冽,不由一个机灵。
原来他见程铁二将都在角落默默不语,又见殿前无人,悄悄站在门前试图听到里面动静,谁知皇家寝宫隔音非凡,就在他欲转身离去时,殿门猛然被打开。
裴炎捧着战袍笑吟吟的望着唐冠,武曌见到是他,冷冽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惊讶。
裴炎伸手将唐冠扶起,说道:“小友,这可是你最合身的衣物,以后不要放错地方了。”
裴炎边说边将手中战袍系在唐冠身上,武曌望到这一幕面色一沉。
裴炎又上下打量了下唐冠,轻声道:“好好做官。”
唐冠还没回神,裴炎便站直身子,缓缓踱出了殿外。
“老...”唐冠见状便想开口呼唤,可又马上止住。
就在这时,武曌终于出声。
“你去吧。”
唐冠闻言眉头一皱,犹豫一下,还是跑了出去。
“老相公,你去哪?”
此情此景并不在计划之内,他不知道殿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武曌似乎终究放了裴炎一马。
“不知道。”
“我以后去哪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