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被我埋在心里,却也不许她再这样叫我。。起初她不愿,后来才改口,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师父”。萧疏默问她原因,她只是含糊说“不想和别人一样”,她想要成为“特权阶级”。
萧疏默只是微笑点头,并无言语,后来才我道:“小心孽缘。”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五十年。阿蒂长大了,但靠着平时修习的仙法,她的模样并没有改变多少,还是十几岁时的可爱样子。
近来已经能越来越明显地感到了邪妖灵的躁动,我怕被闾严天尊发现,便收了她做关门弟子,与我一同上百里之巅清幽殿居住。
我不觉,我的执念,也这样深了。
百里之巅的清幽殿常年冷清,因为我自小住在这里,早已习惯。但阿蒂却不能适应,经常忍不住要下去找她的一帮子师兄师弟玩。我不许,她就给我说这清幽殿如何的冷。
高处不胜寒,我想想也是。便用仙法为她遮盖了这自然的寒气,令这里四季如春。她终于死心,开始和山上的精灵对话。
我看着她很快恢复活力的样子,心中也是满足。。我也想,这样的时光能够绵延不绝,至少,在那天到来之前,不要再有什么意外。
不久,山顶的白梅禁不住这样的高温,全都死去。阿蒂哭了很久,要我救好它们。我向来是不愿干涉自然的规律,我爱梅,便不想让它们为了迎合我而生存。我没有答应,阿蒂也不再请求。
我看着她将那些掉落的花瓣扫起来,装在一个小袋子里,在一个有风的夜晚,将它们全都撒下了百里之巅。她的哭声飘到我的耳畔:“花儿花儿,你们要好好的,不要像阿蒂一样……”
或许,真的应了萧疏默的那句话,这是一段孽缘。那天晚上,我凝视着她的睡颜,握住了她的手,看到了她的过去。
她为了一个和我很像的男人,跳楼自杀。
原来,这就是爱。可以生,可以死,也可以生死不能。我的手颤抖着,感到恐惧。
后来,百里梅花盛开,常年不败,。以至于在阿蒂离开了一千年以后,看着这些梅花,我仍觉无法呼吸。想起凡尘的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的阿蒂,又去了哪里?
那些日子她在我身边,我时常用昆仑镜找寻她的踪影,只有看见她才会觉得安心。如今,就算我动用所有的神力,也不能再找到她的气息。
她真的已经完全离开了我,在千年前的诛妖台上,她死于我的绝情下,粉身碎骨。
神与土地同生,我可以预知天命,却预料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如何进得了锁妖塔,如何遇见了她的母亲,我的师妹沐晴烟,如何被魔尊战天下利用,又是如何开启了邪妖灵的命脉。
这些,我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想过,如果百年前我没有遇见她,如果我没有和她一起生活,如果她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会真的毫不留情地杀了她。我有我的使命。
白泽本是我捉来给她解闷的小兽,起初他们还矛盾重重,却不知如何成了知己。阿蒂似乎天生有这样一种能力,习惯化敌为友。她的天真热闹是我从未见过的,自从有了她的陪伴,百里的生活,也不再单调。
其实在白泽违背了我的命令,救走阿蒂,并打伤天兵天将无数后,我就知道,这么多年来,唯一狠得下心来杀她的,只有我。就连杀人不眨眼的乐魔澄灵,为了她都敢擅闯天宫。
而她最相信的,却是我。
阿蒂走了之后,我将自己禁锢在百里仙山,不问世事。
萧疏默自是一切都看的通透,他并不劝我,只是承担了大部分的事务,日夜忙碌。
闾严天尊从那之后开始变得沉郁,依旧像以前一样不苟言笑,只是看到宗里弟子稍有错误,也不再指责,只是淡淡提醒。
一千年并不算长,可于此时的我而言,却是种折磨。百里仙山梅花终年不凋,对我更是种嘲笑。我多次想将它们拔除,却始终下不了手。
我一直会想起阿蒂第一次来到百里时,她抱住树干一脸欣喜的模样。这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再见她,是想象中的样子,她不记得我,却仍保留着我给她的名字。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何要扔下那块玉佩,要告诉林宰相所有的事情。我想,或许我只是怕找不到她。
人海茫茫,我一刻都不想再等。
阿蒂的宿命一如既往,只是这次还隐含着天谴,便更加多灾多难。我本为七神器而来,却不忍看她遭受这诸多磨难。还好白泽还在,他对阿蒂的痴心,是连我也比不了的。
只是这之后的变故,我不能掌控。我改变了白泽和静安公主的命运,这已经违背了天条。
那晚在大街上看到被冻僵的阿蒂,我的泪就落下来。她一直是那样坚强的女孩,纵使被所有人冷漠相待,依旧善心不泯。我抱起她冰冷的身子,她却只是要我先救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