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这一代的叛逆是最大的,直接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选了文科性专业,在生育权不完整的社会里,在单子户家庭里,这就意味着传承的彻底终结。
不过叶挽小时候曾经按家族规矩,随父游方过。叶父还勉强叶挽简单学了一些医技,并逼他背下一些灵效验方,所以对于医疗之道,也不算一窍不能。比如他知道两个穴位,用力拿捏几下,便可止晕。见是个晕船的病人,习惯性的,叶挽走过去想帮她。
“这位姐姐,是否晕船了,可愿让某一看。”
那婢女扬起头来,细观之梳双环髻,鼻冀轻薄、素眉淡扫、眼若柳叶,身穿白色纹边薄衫,置浅蓝对襟无袖比甲,下着素白襦裙,端的是一位素雅娇小的美人,只可惜或是晕船脸色苍白,神情畏怯,嘴角尚挂着一朵晶莹的沫丝,看起来煞是可怜。
“谢谢小哥,奴奴是晕船了。”
既然这婢女未否,叶挽便大胆地伸手抓住其皓腕,快速掠过按住了尺脉,闭目片刻,感觉到那只手往外夺,他便放开了。
看着这婢女羞畏的神情,回想起适才“寸微关滑尺带数,往来如同雀啄米”的脉象感觉,叶挽叹道:“这位姐姐并非晕船致呕,实是珠胎暗结,在下摸到了喜脉,早期坐胎不稳,不妨服些保生药汤。”
这婢女的神情突然由羞畏变得惊慌,急挥动两只手道:“小哥千万不可说出!”
叶挽看她的样子,叹息着暗想:没想到呀,这么一棵漂亮的大白菜不知被哪头猪给拱了,还这么不负责任,让她吓成这样子!
他的心一软,很怜悯地看着怀孕的少女说道:“你独自一人惊悸也是于事无补,不妨找到胎儿之父,两人共商大计,看如何保下这孩儿。”
那婢女低声叹息道:“奴奴上岸之后,求那顾夫子要来药饵,便可打掉了去!只是,万一顾夫子不允,我命休矣,!”
叶挽不以为然地粗口劝道:“他竟然上了你,便是他的骨血,何必如此胆小谨慎!”
那姑娘连连摇头道:“不行的,侍候公子是幸,怀上了是命,连起来就是性命哪,奴婢若是不将她了去,便活不下去了。”
叶挽很震惊地看着这婢女苍白秀美的脸宠,好半晌竟说不出话来。公子?这艘船上除了林伯纪,还有敢称公子。这家伙,杀官兵时是管杀不管埋,直接扔进大海里去;玩女人也是管播不管采,不愿抚养后代?
他问道:“如何便活不下去?”
“……”这婢女埋首咬牙不愿说话。
叶挽叹道:“在下略知歧黄,若你愿意,我便为你开一坠胎之药。只是医生管的是救生、不是灭世,你若不将道理说来,便当在下未曾听过此言,你我不曾相遇。”
叶挽这小子鬼死了,在所有医方中,除了家传的秘方外,普方里他只记得四个:保胎方与坠胎方各一;状元丹与怯鬼丹各一。记前两个干嘛用,他准备自己恋爱时把握不住自己时,发生了事故迎合特殊需要使用,记后面两个嘛,估计是觉得《千金方》里面的东西好玩,宁信其有吧?
那婢女听了,心中一动,眼隙轻泪垂下,盈盈拜倒道:“求小哥成全,秋波来生愿结草衔环以报。”
“且将原委道来!”
“公子他在秋水之侧几次要了奴婢,奴婢便怕怀上了。原先他与那府上婢女丝箩荒唐,在其怀上之后便逼其坠胎,几日后丝箩亦不见踪影!奴婢担心此次亦是凶多吉少!”
叶挽听了心中大恨:“这头畜牲,既不欲得子,何幸之?”想想小张蔓所在,叶挽的心就象一下子被扔进了油锅时煎一般。
秋波解释道:“不然,公子每回要时都让准备了药汤的,是以不会结下珠胎,只是总有意外……”
叶挽不安地想,既然父母皆不要了,自己亦无能力救援,初孕时刻不如早些让胚胎解脱,免得伤命伤身。于是说道:“秋波姑娘,此处并无纸笔,亦不可贻人口实,某且念上药材名称、数量,你且用心记着,分开购买即可。此事某亦有求于你,望姑娘此后后,代为照拂舍妹张蔓一二!”
得到应允后,叶挽将那药方轻声念出,并对后继可能出现的反应,细心地解释了一通。待得婢女秋波全部记下,他方才装作观赏风景,绕舱后走出。
此时,鸟屿仍未绕过,叶挽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些乱飞的海鸟,问身边一名老年海贼橹工道:“老大哥,此是何处,为何有这许多鸟儿?”
“不知道了吧,前方正是乌屿岛,岛上尽是海鸟。方今七月,海鸟在这里做巢、求欢、生仔,等天冷便都飞走了,来年复归来。过了乌屿岛,我等亦快到家啦!”
这里原来是一处海上侯鸟栖息地,叶挽看着此生未见的沙鸥翔集、锦磷游泳的怡人景象,却在挂念着张蔓,小妹在那人肉屠子林伯纪手中,如何让人心安。他好生担心自己无法在小张蔓身边看护,担心她触着暗礁,心里好生焦虑!
无心看飞鸟齐翔的喧闹,叶挽将头移到别处,发现小岛四周隐隐外露着诸多礁岩,上冲下贯的海水在礁石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