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纱以为,跟崇恩的交集大概就止于他踏出山洞的那一刻。这些天来她虽然时时看到他跟云深,却不曾再出言阻止过他们。
这时崇恩所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素来冷淡,也懒得开口问,只懒洋洋地看着崇恩,等他开口。
崇恩面色如常,可眼中似乎十分犹豫。他左右看看,好半天才说:“前些日子你受了伤,可是大好了?我瞧着你的脸色,仍旧是苍白。”
夙纱略微颔首:“已无碍。”
“是么,可找到伤你的人?”崇恩又说。
夙纱掀了掀眼皮,越发的感到困倦。她却喜欢这样平静地跟崇恩说话,于是半是坐直了身体,半是用心地瞧着他难有的窘态:“不过是一些阿猫阿狗的小打小闹,我已经懒得去计较了。更何况……”她本想说,更何况瞧着那些堕仙与妖魔杂居,大是悲凉,她虽是魔族,却也感到怜惜。只是想到崇恩的身份,这话倒也不好当着他的面说,是以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崇恩呆了一呆,径直在她身边坐下。
夙纱被他这突然的熟悉弄得心神乱了三分,嘴里不说,心中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只希望他多在身边呆一会儿,也好。
崇恩默默坐了片刻,面上又现出犹豫的形容来。
夙纱见了这副形容,他吞吞吐吐,也教她难受,她们魔族行事向来爽快,她实在忍不住了:“崇恩,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昨日下午,你可曾见过云深?”他给她这么一问,终于说了出来。
夙纱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山顶匆匆见了一面。”
“那么,她腿上的伤,确是你伤的了?”他豁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夙纱的眼睛,面上的犹豫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愠怒,让他白质一般的面皮透着一股子的铁青。
夙纱更是莫名其妙,只是脸色还是冷淡:“她受了伤?”
“你还装?昨日她就见过你一个人,那腿上的抓痕如此之深,如不是你,还有何人?你一直不喜欢她。”崇恩跳起来,“那抓痕我瞧过,纤细,深入肉里,是女子的指甲伤的。如不是你,难道是她自个儿弄的?”
夙纱沉下脸来,她并不蠢笨,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曲折。
昨日傍晚,因刚刚下过雨,天边的彩虹十分漂亮。她年幼之时,兄长总喜欢在雨后抱着她去看彩虹。后来,兄长远走魔族,她也常年闭关,倒是很多年不曾认真看过。此刻她流落这密林,兄长生死不明,自己孤单无依,反而生出很多伤感来,更怀念彩虹的虚无之美。
左右也无事,于是收拾上了山顶。
不想刚刚上了山顶,不久身后树林晃动,回头看去,云深着了一身蓝色裙子,俏生生笑盈盈地站在身后。
夙纱本不想理她,云深却径直走到她身边,跟她并列而立。
山顶风大,两人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耳边只听见云深说:“你可是恨死我了?”
“我为什么恨你?”夙纱心中诧异,可她不喜云深,连回答云深的话也懒得张嘴,于是沉默。
云深径直咯咯娇笑:“你倾尽心血相救圣帝,他却以为是我救的。如今他对我情根深重,我说什么是什么。我瞧着你,就好像看了一场好笑的闹剧,可有意思得很。你若不恨我,说来我都不信。”
夙纱仍是盯着天边的彩虹发呆。
云深说了半天,见她只是呆呆的不答话,心中不悦起来。她来到这里,本意就是取笑一番,以报当日她的羞辱之仇。可夙纱不理不顾,她这一口气就始终出不了。她瞧着夙纱绝世姿容,这般淡然就更见风韵,心中更加忧虑。
崇恩很少夸赞人,一次给她逼得狠了,略略吐露了一句:“夙纱公主姿容绝世,术法超群,在女子中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此时突然想起来,心惊中更多了几分杀意。
言语激怒不了夙纱,她眸色一沉,嘴里说:“我跟你说话,你怎这般无礼?”手中却已经一招探出,取她夙纱双目。
她术法低夙纱很多,夙纱只略微侧身,就避开了她这一掌。
反而是云深,因为存了杀意,招式格外凌厉。夙纱本是站在悬崖边上,她这一侧身,自己就收势不住,直接往悬崖扑去。她心中一惊,要踏云却已经不及,半边身子已经踏出了悬崖。这危急时刻,毕生所学都顷刻间望去,浑然忘记了反应。
未及呼叫,忽然感到小腿上一紧,随即身子往后飞去。
原来是夙纱倏忽间伸出手,在这危急关头,抓着她的小腿,将她扯了回来。
云深这一招之间,见夙纱避开,救人只是随手,心中知道自己差她太多。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可她不喜欢自己,又是自己先动手,这道谢的话是万万说不出的。
索性夙纱救了她之后,再也不看她一眼,径直飘下山去了。
云深呆立片刻,这才感到小腿略微疼痛。连忙弯下腰来查看。原来刚刚夙纱那一抓之间,虽然已经控制了力道,却也不免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