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后要债的人把家围得水泄不通。
他每天对那些着急的债主重复着这些话,很多人领了钱,没等老爷子把话说完,头也没回的就走了。有些人劝老爷子,“人这一辈子谁没遇上点灾遇上点难的,我们家里也有难事,要不不能追这么紧。”这天阳光骑摩托走后,周国力在同学家吃过席回来,受命于老丈人,和老爷子一起爬到小仓库二楼。这个小仓库原用于存放粉糠时产生的粉尘,门早在几年前用厚厚的门帘封死。
“咱俩上去把那个小铁罐搬下来,还能卖点钱。昨天村东头来个老头子要账,比我岁数都大了。欠他的不多,我寻思这几天凑吧凑吧把他那账结喽。到岁数了,谁都不容易呀。你注点意啊,这房子都漏雨了,有的地方不一定结实,别掉下去。”阳光爷爷指着房顶可能塌陷的地方对周国力说,自己挪步向小铁罐。
手指只差一厘米碰到铁罐的时候,只听“咕咚”一声,老爷子和一块房顶一起消失于周国力眼前。周国力着急地站在原地,不能上前,一边大喊“爸、爸……”一边从房顶下去。连喊了几声后,老爷子有回音了,“没事,没咋地。”周国力也不知道哪来的蛮力,只一下就把已经因粉尘气压而向外鼓的厚重门帘子撕破,挡在眼前的还有一个小木门,他一脚踹开。
老爷子躺在地上,看着他掉下来的那块房顶,“先别碰我,就胳膊刮破了,骨头好像没事。”没几分钟,阳光爷爷自己爬起来,感觉脚下软软的。房子漏雨,屋内的粉尘遇到雨水后凝在一起,在水泥地上形成约二十厘米厚松软隔层。“多亏这层粉尘了。”阳关爷爷揉着胳膊,抬头看看他刚掉下来能看到天的窟窿,看看脚下松软的隔层,从门里走出来。
某处货主付过款,阳光给司机结了运费后,没等车上的米卸完,他骑着摩托直奔下一个接货地点。十字路口处有一个加油站,阳光在加油的同时询问目的地该怎么走,“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南骑,在路左边就能看见了。”
加过油阳光没骑出多远,司机就打来电话,“哥们,我到了,你到哪了。”
“我在路上,你别着急,我这就到。”阳光挂了电话,把油门一撸到底,小摩托“嗡”的一声就飙在宽阔平整车辆甚少的柏油马路上。
路边稻田在十多天前还是绿油油的一片,如今缀满了嫩黄的稻穗。浓绿上跳跃着雏黄,好像梵高的画。
童年的阳光曾为这些景色骄傲,“挨着海边住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见过绿色的海洋吗,你们见过金黄色的海洋吗?”
直到现在这个年龄,阳光还会在闲暇时来到坝上,目光跳过坝根底下的坟头,看着夏天或秋天的稻田在风里漾起波浪。一片连着一片,无边无际。
可他眼下无暇欣赏路上的美景,脑袋里塞满了家里的事。发了这些米挣了多少钱,照这个速度发什么时候能还上那么多贷款,秋天到了生意还会像现在这么好做吗,爸爸在新华小额那不知道怎么样了,奶奶的身体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煦媱的未来在我这,我的未来在哪,曾经的创业项目就这么一直搁浅着吗?高兴和辰逸的钱不知道攒的怎么样了,再过几天,我爸这稍微消停点,我就可以把他们找回来再一起创业了。张阳光关于自己的LOFT没钱又有了新的解决办法,“这次应该能行了。”阳光想到。
阳光想着这些,忘了手里的油门,骑上一座小桥,速度也没降下来一点。正当阳光被这些乱麻的事纠缠时,下桥处突然出现一个急弯。
他第一时间松开手里的油门,可已经来不及了。若是急拐,摩托一定会倒,若是刹车,摩托车肯定会片出去。时间,是任何答案的唯一拥有者,这次用最短的时间给了阳光答案。他以九十迈的速度,毫不留情地撞到路边的两棵小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