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这个懒腰抻的时间过长,一旁的乔志鑫还以为阳光缩不回来了呢,顺着阳光的目光望去,看见刚低下头被刘海遮住脸的叶煦媱,啊,明白了。
这一眼,如江河泄洪时轰炸大坝的第一炮,浩荡洪水随之祸害人间,存于两人心中那捉不到碰不着的情,在这一眼之后开始泛滥。滚滚四个春秋,至今仍汹涌如当年。
天还没亮,正当阳光匍匐在叶煦媱身上,他们俩用这种激烈又缠绵的方式来表达毕业季那难以名状的心情时,王强打来电话。说过两天他的足疗室开业,请初中几个同学过去吃饭,“大家好久不见了,聚一聚。你们都不在家,就剩林炎森跟他爸给家放牛呢,咋打电话都不来。”
阳光回想初中毕业后见王强不超过四次,上次是他结婚前会亲亲,双方家长见面。打电话给众人,说是想哥几个了,叫大家来吃饭,最后同学们每人随了二百块礼钱;接着这顿饭的是最近的一次婚宴,阳光等人刚下村内出租的三轮车,见王强家的小院门被一个红色大拱形门罩住,上面写着“王强先生与于圆圆女士鸾凤和鸣宴”阳光离老远指着门上的字对大家说:“这也太他妈淫秽了吧,人家都谁和谁婚宴或者结婚庆典,他还整一个鸾凤和鸣宴。我看这个和字改为人一口的合更准确呀。”众人大笑,林炎森的表情由笑变成不解,“上次会亲亲,咱来的时候,他对象不是叫倪芳吗?因为跟我小学我暗恋的姑娘一个名,我记住了。这结婚的和上次会亲亲不是一个人啊。”
大上次是阳光还在上高中,回家过年的几天被王强打来电话:“你们这帮上学的,把哥们忘了吧,我都想死你们了,等你们人齐了来我家吃顿饭,咱大伙好久不见了,聚一聚。别正月来了,过完年走亲戚都不一定有时间,头年来吧。你们放假第一天就过来,越早越好。”阳光等人又一次上了王强忆往昔岁月的当,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王强交了实底,把阳光等人领到他家阴冷的小西屋,指着一屋地的鞭炮礼花说“都是兄弟,大家帮帮忙,货进多了。”于是众人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求大家年前来,还越早越好,原来是怕压货呀。阳光各位怀着对青春的追悼慷慨解囊;还有一次,同样是带着想念给阳光等人来的电话,开门见的第二座山便是他妈妈在去买化肥的路上被车刮了,伤得不严重但也不轻,“人在受伤害的时候最需要呵护,阳光你知道,我、你、高兴、林炎森咱们关系最好,这么多天,我都可想你们了!”于是阳光等人便到他家去呵护他,当然也带了各种神奇的补品、几张红票呵护了他妈妈。那次饭都没吃上。
挂了王强的电话,不管煦媱怎么吭叽,阳光也提不起来斗志。把一个灵魂从另一个灵魂中缓缓抽出。煦媱欲意未消,继续握着阳光的灵魂探测器把玩。阳光亲了她额头一下,“别闹!我给高兴打个电话,问他们去不去,咱这还有事呢,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吧。”
阳光与高兴在同一座城市上大学,高兴比阳光大一岁,但是在同一届。初中三年同班同学,带阳光如同亲弟弟。在那懵懂既没有利益关系又没有被社会打磨的年代沉积下的友情,如今已然亲情一般。同样的还有林炎森,一伙三人,用钱不分你我,遇事齐心协力。
阳光确实有事,他高中时就有创业的打算,正值往好听点说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往正常说叫傻逼呵呵以为自己啥都行的年龄。一次在炎森家院里,昏黄的白炽灯前飞舞着一群又一群蛾子、蚊子,偶尔还有蝲蝲蛄呼啸而过。伴着月光,阳光一只手摇起来轰小咬,一只手高举啤酒瓶子,铿锵有力地说:“以后天下就是咱哥们的天下,我高中毕业就去创业,别人行我怎么就不行。”这种慷慨激昂的话想当年的阳光没少对别人说。多年以后他想起自己当时面对着月亮,面对着星星,面对着一群激愤无知的青年,是多么可笑。
想创业因为父亲对他的影响很深,身为男人他觉得自己也该为家做点贡献,扛起一片天。同时还要证明一下自己,他深知在什么都没有落实前这些话同屁一样。
阳光对王强这种做事风格并不怎么反感,觉得他至少比林炎森强,自己知道挣钱,不是干呆着,等着家里养活。要是有钱谁舍得扔出这脸让大伙踩呢。林炎森家里有几十头牛,赶上瘟疫还死了不少。还有个养鱼池,因为抢这个养鱼池与本村村民还差点发生流血事件。
那水塘原是公共的,在炎森家水田地旁边,炎森大舅是村里的主任,公共的就变成了他家的,自己又懒得弄,就把这地包给了炎森他爹。村民当然不让,正值盛夏午后,阳光烤着禾苗,禾苗被烤得弯了腰,水面平静,偶有一丝凉风吹过坝上的一排杨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夏天在打哈欠。水塘旁围了一群村民,明显分成两帮,拿着镐把、铁锹、锄头、镰刀,各色农具一应俱全,这时要来个城里到村上踏夏的,准以为在办农具展。双方对峙良久,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态势就像急欲从肛门喷薄而出的稀屎,只要动一下就会拉满整个裤裆。这时只要谁动一下甚至咳嗽一声便定会被以为是信号,引爆冲突。就这样双方都打算用眼神杀死对方,两伙大老爷们谁都不动手,幸好略显尴尬之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