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运惰和王升离开后,蒋经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墙上的字画发呆,自从1978年当上“总统”之后,他时常如此,七海官邸里的侍应人员,已经习以为常了。
良久之后,蒋经国才动了动身体,吩咐贴身侍从副官道:“翁元,把书桌上的那个笔记本拿给我。”
翁元在40年代就给蒋介石做贴身侍从副官,蒋介石去世后,他继续给担任蒋经国的贴身侍从副官,服务蒋家两代人30多年,深知蒋经国的脾气和性格,因此当把笔记本双手捧给蒋经国时,看到他表情如常,嘴角却绷得很紧,就知道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笔记本,非同小可。
蒋经国用布满老人斑的手掌,摸着笔记本的封皮,说道:“翁元,魏社长的这个外孙女婿,很不一般。”
魏景蒙在退休之前,是中央新闻社的社长,蒋经国一直以此职务称呼他,翁元和蒋经国情分不同,不像普通副官那么拘谨,他陪笑着说道:“就是太不一般了,所以魏社长舍不得放手,都70多岁的人了,还到处奔忙,为这个后辈铺路搭桥。”
“魏社长是见猎心喜,人才乃兴家之源,立国之本。”蒋经国拿着笔记本,迟迟没有打开,说道:“孝武和孝勇如果能有这个沈冲一半的本事,我又何必70岁了还恋栈总统位置不退?”
“二少爷在广播公司,三少爷在中兴电工,都做的出色,总统也不必对自家人太过苛责。”
“孝武在广播公司当总经理,闹出的笑话还少吗?你别当我不知道,台北文化界都给他取了个‘二太子,的匪名”蒋经国恨铁不成钢,摇头斥责道:“酒色财气,样样都沾,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名声搞坏了还不要紧,身体要是搞垮了,怎么得了,他大哥的样子,还不够惨吗?”
“二少爷已经改了很多了。”
“那是我看得紧,我要是不在了,你看他成什么样子”蒋经国平缓了一下情绪,又说道:“三个孩子里,就孝勇还算懂事,可是他无心政治,一心从商,从商也不错,是条安身立命的路子,可是他没经历过风浪,做生意全靠蒋家的招牌,搞独门垄断,现在全台湾所有大型冷气设备一律交给中兴电工承包安装,你说一旦我不在了,他这生意,还能做多久?”
“总统,您也不必急于一时,二少爷和三少爷从小就聪明,只要多历练历练,很快就会独当一面的。”
“时间不等人啊,我在荣总医院的病例单,都要齐腰高了。”蒋经国抬了抬手,说道:“我身体什么个状况,我自己清楚,能不能再熬个十年,难说的很,他们要是还得过且过不长进,以后要吃大苦头”
翁元闭口不言,不敢接口讨论这个话题。
蒋经国又发了一会呆,然后翻开了笔记本,翁元偷眼看去,发现里面写的不是字,而是贴着一张张小纸条,看材质,好像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
这个笔记本,是沈冲故技重施,把上个月在广州做的事情,又复刻了一遍,只不过广州剪的是改革开放的政策,而这次剪的,是世界各地,尤其是美国和台湾本岛媒体在“美丽岛事件”爆发前后的新闻报道。
1979年月10日,在《美丽岛》杂志的鼓动和号召下,高雄爆发大规模示威游行,参与市民高达十万多人,在晚上8点半左右,人群出现骚动,场面失控,10点左右,警方和防暴部队开始释放催泪瓦斯,驱赶人群,在场民众以石块及棍棒还击,双方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同时有人浑水摸鱼,攻击民宅,现场一片狼藉,直至半夜民众才逐渐解散。
在游行发生之前,蒋经国就下令维持秩序的军警“必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不许带武器,因此骚乱之后,官方统计军警约有18受伤,参与游行的人也向美国在台协会的官员证实,军警只用盾牌阻挡攻击,没有动武,新闻媒体由此一面倒地指责参与活动的民众,宪警才是受害者,如此情况,让部分台湾市民对党外运动大起反感,宋楚鱼因为在处置这次突发事件时,展现了出色的媒体控制能力,得到了蒋经国的重视,青云直上。
本来舆论朝着有利官方的方向发展,然而国民党习惯了高压统治,事发之后,很快做出决议,大规模逮捕党外人士,并在19Ru年3月18日开启军事法庭,以叛乱罪审讯最核心的八个党外人士,但是在以美国为首的国际压力下,台湾官方又被迫同意,除国际知名媒体报道外,岛内报纸也可以刊载审讯过程与被告陈辞,等9天的审讯结束后,虽然八个党外人士统统被判处有罪,处以重刑,但舆论风向已经变了,不管是国际媒体,还是岛内媒体,都成了《美丽岛》一方的支持者,一党独裁、家天下的统治,成了众矢之的,备受指责。
几十页的剪报,全是对政府的指控和不满,本岛的还算含蓄,而美国那边,是赤裸裸的称呼蒋经国为独裁者,是民主的绊脚石,罪大恶极,其中不乏国会议员和参议员发表观点,呼吁卡特总统推动台湾政治改革……
在“美丽岛事件”的报道之后,还有几条让蒋经国眼角直跳的新闻剪报。
比如1979年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