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且生气的一把甩了帘子,对着车前骑马护卫的将领道:“照这个行军速度,几时能到三番?”
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石抨击,没有苛责没有怒意,甚至连情绪起伏都没有,但正是这平平淡淡的语气,却听的周围的将领额头冷汗直流,当即狠命一挥鞭子,对着前行中的队伍喝道:“公子有令,全速前进,。”
言毕,已经不慢的队伍登时齐刷刷的响起震天之响的皮鞭声,马鸣声,上马匹骏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踏着官道一路飞射出去,转眼间就将平城的城门远远抛在了身后。
城头上,何梦锦和刘子骞都被突然加速飞驰着的队伍声势震撼到,等她转头再去找贺兰珏的马车,已经远远的看不清踪迹了,更不知道刚才有人为了她一个不经意的神情而气恼的恨不得将城头都毁掉。
叹息了一口气,她也将自己纷乱的心思给压制了下去,只看着远处官道上仍旧翻滚着尘埃,同刘子骞出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
“没错,我就是何梦锦,叛贼何鸿文的女儿,昕儿的亲姑姑,你从小的玩伴,何梦锦,我死了,却也没死。”
说到此,何梦锦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刘子骞道:“你埋在紫兰山坳的是我,不过应该是老天怜悯我何家一门太冤太惨,所以才让我再在这个世上用别人的身份走一遭,让我有机会找那些害了我的人一一清算,自然……也包括你们刘家,你的父亲。”
刘子骞一怔,显然没有料到何梦锦这般好说话就告诉他真相,而何梦锦出口的真相也让他一颗心犹如重新注入了一抹鲜活,散发了生机,但接着,后面的话却如同利刃兵锋,将他刚才燃起的欣喜给抹杀了个彻底,他又被打入了阿鼻地狱,刺骨蚀心的冷意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何家的事情……”刘子骞身子一转,避开何梦锦的目光,声音里已经带着毫不掩饰的愧疚:“我不在京都,等我回京,却已经一切都晚了,虽然不知道我爹在其中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但……我知道,还是和我们刘家脱不了干系……”
“子骞,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何梦锦冷笑一声,也别过头,不看刘子骞,但言语间的讽刺已经表现的很明显。
“我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刘家只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世代效忠帝王,皇上的命令,即便是我爹也不能违背,所以,即使你认得当日领兵前去何家的他有罪,但我也想替他辩解一句,在皇命面前他的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他是无能为力,只能奉旨对何家就地处决,那日的事情,分明是一早的精心布局,但是若他真的有心相救,以他的权势,只怕是有那一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提前给何家透露一点风声,让爹爹早做筹备,即使不远遁或者逃亡,至少也能护得何家上下不少条人命。
但是他没有。
在那满目血色里,在爹娘身重数刀不能瞑目的双眸里,何梦锦看到了同何家何家联姻的亲家,大将军刘武嘴角浮现的冰冷笑意。
那笑意如斯冰冷,让她至今想起,都如坠冰窟。
“无能为力?”何梦锦念叨了一句,虽然心头已经将这个烂借口踩了个遍,但此时已经再不想同这个仍旧在维护他爹的人计较,她抬手,整了整衣衫,转身对刘子骞道:“此次昕儿脱险,也有你的功劳,我该是感谢的,但转念想到你这个做舅舅的,为他做这一切是应该的,所以,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
对着刘子骞漆黑的瞳仁,以及他紧绷的面色,何梦锦接着道:“广平和皇上之间,迟早会兵戎相见,再见,我不确定会不会对你出手,到时候,也请你不要手下留情。”
不知道是这冬日的早晨太过孤冷,还是何梦锦说出口的话太过寒冷,对面刘子骞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