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带着范倩婷到官衙来。
母亲当年还是个老好人,性情最温顺不过,唯恐怠慢了范师爷家人从而得罪当地权贵给父亲增添麻烦,每每都是热情相待。
朱氏却是个贪婪的妇人,那些年里,母亲屋里从京师带来的好东西没少被她得去。
父亲不懂圆滑奉承,但御下却甚严,范师爷不能如以前那样从外界捞得好处,便只能在顾家身上讨便宜。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建炎十二年的那场水灾之后。
父亲因功升为知府,范师爷见其得了圣上青睐便赶忙换副嘴脸,主动提出要随他到阳曲县来。
那时候秦知府已经调离,顾绮年和哥哥都以为父亲定不可能同意,但谁知他因失忆举止反常竟未曾反对。
是以,范师爷一家跟着迁到了阳曲县。
不过,他并没有在父亲身边留多久,很快就离开了知府府衙。
顾绮年养在深闺,具体情况并不知晓。
只听说范师爷辞呈前将以往在文水县六年来所得的月银都还给了父亲,而朱氏亦将从顾家所得的东西全数送了回来,还特地奉上礼物赔罪。
母亲告诉她,诸如范氏夫妇那般的,便是世间丑陋之人。
自此后,范太太再没有登门,而范师爷也并不似范倩婷口中说的那般,道离开了父亲便不再谋职,而是不知何故再不见任何知县要用他。
按理说,两家结怨,是不可能再有交集的。
然而,范家见父亲在太原府的声势地位渐大,竟是凭借以往所谓的六年交情厚着脸皮愣是寻上了门。
奉承讨好,极力巴结。
朱氏领着范倩婷拜访时,母亲大方见了,对于过去只字未谈,好似全然不记得般。
范太太即格外欣喜,往府衙跑得越发积极,范倩婷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次数亦越来越频繁。
她曾问过母亲,道范太太显然是别有所求为何还要往来,她却给了个让人无语的回答:
生活太枯燥,有人调剂调剂没什么不好。
并且还道朱氏每每夸她貌美、贤惠、端庄时说的赞美词,听在耳里特别舒服。
母亲以前受了嚣张的朱氏不少闲气,如今形势对换,顾绮年很担心她一个架不住对方的甜言蜜语就被笼络了过去,好看的小说:。
不过,好在父亲并没有再聘用范师爷。
顾绮年不喜欢范倩婷,从小就不喜欢,她虽没表现出来过,但心知对方接近自己并非纯粹交好。
她在外总是以知府千金闺友自称,不停抬高她在本地小姐中的地位。
顾绮年很不高兴。
而范倩婷嫌贫爱富,强行逼迫陈家退亲的事,她也知晓。
这太原府里的事,大都逃不出父亲的眼睛。
她曾再三表示不愿与眼前人往来,但素来疼爱自己的母亲却没有阻止范氏母女登门。
母亲说,她该学会面对各类的人。
范氏母女是可以拒绝不打交道的不假,但往后接触到不得不往来的人时,该如何?
顾绮年明白,自己从小离京,和父母兄长一起生活,环境简单,故而见识不免浅薄。
她亦清楚,京中高门府邸的后宅都是个争斗不休的硝烟场。
而自己,早晚是要回去的。
小时候母亲就没少跟她讲那些事,毕竟母亲本身为何家嫡女,自小便是被外祖母捧在掌心宠爱着长大的,而后来亦是嫁进侯府做了少奶奶,按理说生活富贵安逸。
但不过五六年的夫家生活,愣是将她在娘家时的娇气棱角皆尽数磨平。
因而,顾绮年自幼就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除了在自家人面前,从不会对外表露出心中真实的情绪。
“绮妹妹,该你落子了。”
范倩婷望着面前恬静温贤的少女,面色友善的提醒,心中则琢磨着该如何开口。
自从父亲闲赋在家后,家中境况日益困难,若非祖上家产殷实,自己哪还能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从小就心高气傲,不愿将终身托付给凡夫俗子,亦不想一辈子在这种小地方度过。她想去京师,去繁华昌隆的皇城,想嫁给高门子弟做少奶奶,将来封个诰命做官太太。
但范家并无背景,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顾家。范倩婷还记得,小时候顾夫人对自己是极喜爱的,常玩笑着说认她做干女儿给顾绮年作伴,现在两家关系虽然淡了,但不努力争取下总是不甘心。
而就在她欲开口暗示眼前人时,顾夫人身边的花容寻了过来。
是请顾绮年去主院的。
范倩婷忙丢了手中棋子,站起身笑道:“我也许久没去给夫人请安了。”想要同去。
花容却为难的添道:“夫人寻小姐有点私事,范小姐不如先坐会?”
顾绮年便明白定是有要事。
早前就听说父亲匆匆回了内院,而母亲这时辰若在平日定是午睡,是不可能会让人特地来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