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挑回身,我在院子里执剑而舞,那套《云雪剑》我已经很熟练了,熟练到闭着眼睛也能从第一式舞到最后一式。
“爷,歇歇吧!”兆佳氏端着茶水过来,抽出帕子给我擦汗。
我微微弯腰,任她抹着我额头上的汗,看到她耳边晃动的流苏,我不禁想起了康熙四十年的那一天。
还记得当时是炎炎夏日,四哥去香山别院修养后不久,十四又在我耳边冷嘲热讽,将四哥贬低得一文不值,什么自甘下贱,难怪这些年来皇父那么宠爱,却原来是勾引皇父,送到龙床上给皇父压了之类之类的。
我心里憋闷的厉害,若是从前我能毫无顾忌地反骂回去,给四哥求个公道。但三月那天西暖阁前看到的四哥,从皇父那里出来后一脖子吻痕的四哥,既成事实了,我如何反驳,如何争论?
“十三,朕要去香山,你可要同行?”二哥已经登基了,他是避了人要走这一趟的,我看出他神色间的犹豫,果然,下一刻他坦言道,“还是和朕一起去吧,朕一个人……难免有些……”
有些什么,他没有说完,可我大约猜得到。
不自在?或者尴尬?又或者其他的什么?
许是并非一个人,我和他反而都松了口气,一路无话便到了香山,那个别院有些简陋,至少在我看来还不如四哥在小汤山的那个庄子。
我猜……四哥肯定也不愿意见其他人吧,若不然怎会避到这里来?
二哥和我进了别院,除了两个奴才,竟没有一个主子出来招待,询问后才得到了奴才的回禀。
“回皇上,回十三爷,爷病了,正在休养,奴才已经差人去禀告福晋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四嫂出来了,和往日见人三分笑的模样不同,她的脸色冷淡至极,眼底还藏着阴沉。
摒退左右,四嫂不曾行礼、不曾落座,只冷冷地扫过我们,不屑地勾了下唇。
“弟妹,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二哥脸色很不好看,想也知道,他如今是皇帝了,哪个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何曾被这般无礼相待过。
“待客之道?”四嫂冷笑连连,那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们,“对你们需要这种东西吗?不愿意来大可不来,何必如此勉强?他也不稀罕你们这假惺惺的关心!”
“四嫂!”我喊了一声,有点怕二哥怪罪她。
“哼,时至今日,我也不耐烦假装了,咱们今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四嫂一撩旗装衣摆,那坐在椅子上的动作行云流水似的,颇有股潇洒气。
“什么亮话?”二哥忍耐着开口,眼底沉郁不已,好看的小说:。
四嫂冷瞥他一眼,神情漠然至极:“你,还有你,”她又指了我,“就因为他和你们皇父有那层关系,你们觉得他恶心、肮脏、无耻是吗?不用急着否认,就算表面没有,心里也有吧!”
我心虚地垂下头,二哥移开了视线。
“真是可笑至极!”四嫂恨声道,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我们怒骂,“什么天潢贵胄?我告诉你们,比起你们这些所谓的天潢贵胄,他才是最尊贵骄傲的那个,你们鄙视他、看不起他,那你们可知道,就在你们以为的他陪着皇帝的这几年里,他都做过些什么?”
四嫂指着二哥,眼中是明明白白的轻蔑:“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很稳吗?你的好皇父猜忌你的时候,你可知道就是你蔑视的他从中调和,明里暗里帮你度过了多少次危机?”
四嫂又指向我:“还有你,你以为你这些年来滋润的皇子生活是怎么来的?打从你出生起,就是因他才入了你那好皇父的眼,这些年来你处事不当的时候,闯祸的时候,为何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轻松过关了?”
我浑身巨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她。
四嫂目光一扫,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那种万物如蝼蚁的眼神,高傲得如同站在远高于我们的地方:“若不是他的‘枕边风’,你的太子之位、你的受宠皇子,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们有什么资格拿鄙视的眼神、高高在上的模样看待他?你们根本就不配!”
四嫂下巴一抬,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对他来说,你们从来就没留在他心里过,随你们怎么看、怎么想,他从来就不在乎!所以,不愿意来看他,大可以不来,他不稀罕,我也不稀罕!”
“来人,送客!”
四嫂转身离去,我们……连四哥的面都未见。
二哥和我被奴才恭敬地请出别院,我能感觉得到,这里根本不欢迎我们。
回去的路上,我和二哥同车,我们谁都没有开口,四嫂说的那些话,不止我,二哥肯定也会想很多。
“十三,你四嫂说的……应该是真的。”马上入城的时候,二哥合上眼一叹。
不管过了多少年,我始终记得那年四嫂的喝骂,毓兴元年正月,四哥走了,四嫂也跟着殉情了。
一切都毫无预兆,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我记得……过年时宫里的宴会上,四哥和四嫂都还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