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第三颗果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以及君衡怎么都不肯说出委身皇父的理由,还有康熙四十年突然禅位的皇父、君衡如今不能妄自动武的身体、听不到其他人声音的事实……
胤禛脑海中浮过这些看似毫无联系的事,一个让他害怕去证实的结论萦绕在心底。他再次看了眼书房里雕刻的君衡,闭了闭眼,罢了,人生难得糊涂不是吗?
毓兴十年,瑚图里出嫁,此后没多久,弘晖找到了十一贝勒府,要求和君衡单独谈谈。
“阿玛,我要走了。”
“为何?”君衡有些愕然,他这个最初决定离开的人都还在,怎么儿子反而要走了。
“弘皙想要我,”弘晖眸色阴沉,他已经十八岁了,成了风姿气度不输给君衡的翩翩公子,他定定看了眼自家阿玛,“我不是你,没有让我委屈求全的理由,所以我要离开,等渡劫结婴了,就去别的位面看看,代你、代额娘。”
君衡还是像数年前一样摸摸儿子的头,笑着给予鼓励:“这样也好,该处理的事处理好,走之前来我这儿一趟,我给你准备些东西。”
“嗯,我会把王府现在的一切都给瑚图里,也会好好和弘皙道个别!”弘晖前半句说的自然,后半句却说得森冷无比。
目送儿子离去,君衡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当胤禛找到他的时候,他偏过头来叹道:“胤禛,我发现弘晖很像从前的我,哪怕不爱,临了也要在对方心上狠插一刀,决绝、自私,且无情至极。”
“……出了何事?”胤禛问。
君衡走过来抱住他,将下巴蹭在他肩窝处:“弘皙想要弘晖,弘晖自是不肯的,如今他送了瑚图里出嫁,便想离开了,可在那之前,他一定会做些什么,好看的小说:。”
胤禛皱眉,弘皙是如今的皇长子,今年又被立为太子,弘晖明面上无父无母,没人照拂不说,还要照顾亲妹妹瑚图里,若弘皙硬来,的确无人会为弘晖出头……这和当年的君衡何其相似?当初皇父想要的时候,谁又能为君衡出头呢?
只是,他们父子的遭遇却明显不同,弘晖他……不是君衡!
两个月后,恬亲王薨,因王府财产悉数转入瑚图里名下,京城很多人都猜,连大婚都未曾的恬亲王是自杀的,至于原因……无人知道,或者有人知道也不敢说。
没多久,已经出嫁的瑚图里被封为和硕怀安格格,享和硕公主例,恬亲王一爵就此而止,终毓兴一朝再无承嗣,也没有过继宗室子。
毓兴十五年,雍郡王晋雍亲王,同年,过继恒亲王嫡三子弘昶为嗣。
毓兴二十一年,太上皇于畅春园清溪书屋驾崩。毓兴二十三年,皇帝于紫禁城养心殿驾崩,太子弘皙即皇帝位,改次年为明晖元年。
明晖六年,雍亲王病重。王府里君衡抱着虚弱的胤禛坐在床上,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君衡,你用那琴再弹首曲子吧!”胤禛气息微弱,面上却含着淡淡的笑,十三去年走了,若按上辈子的年号算,还是雍正八年,他比十三迟了一年。
“好。”君衡下床,抱来那张琴搁在膝上弹奏。
胤禛一瞬不瞬地看着弹琴的人,他们一起度过了相亲相守的二十九个年头,如今他已鬓染白霜、面带皱纹,可君衡还是毓兴元年正月二十五夜里的那个弱冠少年,看起来丝毫未变,仿佛完全被岁月遗忘了。
一曲毕,君衡放下琴复又抱住胤禛,如此前一般温柔地吻了吻他。
“取个名字吧,这琴是你亲手所斫,却一直都不给它个名字。”胤禛留恋地望着那琴,一如留恋着身边的人。
君衡轻笑:“你怎知它没有名字?当年我只是没有刻而已,那时……我怕吓到你。”语罢,他抱起那琴来,以指为刀,用灵力雕刻起来。
“思之如狂?思之如狂琴?”胤禛望着他刻出来的两个篆字,思索了半天念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原来,你那时就在打我主意了?”
君衡吹掉琴上的木屑,再次吻了吻他:“求而不得,大抵如此了。”
胤禛眼帘合上,像是要睡去了。
“困了吗?困了就睡吧,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什么是永远?”
“永远……就是比你的生命多一天!”因为我舍不得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啊!
这天雍亲王薨,上谥宪,第二日,那个被雍亲王宠幸了二十多年的道士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谁也不知道,在这天夜里,一个异次元空间中,两道虚无透明的灵魂在一波碧顷的湖心竹楼前相遇,一眼已是万年。
“我是爱新觉罗胤禛。”
“我是君衡,一个牛鼻子道士!”
于是相视而笑,开启了下一段漫长的旅程,只是这次他们都不再孤单一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