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溪书屋。
康熙盘膝坐在软榻上,唇角微微翘起,执笔在炕桌上写字,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很认真。
“皇上,四阿哥昨日拿了书就到软榻边了,未曾碰书桌上的任何东西,也没有看向书桌。”一个小太监跪在软榻前的地上回禀道。
“哦?”康熙笔尖一顿,又继续运笔,“这么说他没看到那些纸条的内容?”
“回皇上,奴才……奴才不清楚。”
康熙挥挥手让其下去,昨晚他折腾了禛儿半宿,也是这两年分开的时间太长,若不然他怎舍得将那孩子累到昏过去?想到一大早,那孩子倔强地硬要起身回去,康熙就一阵无奈,他的禛儿总是这么要强。
此时李德全进来了,他走到软榻前行礼后道:“皇上,听说十一爷昨天回去摔了东西,把自个儿关在屋子里一宿,连晚膳都没用。”
“今天呢?”康熙放下笔吹干墨迹,随口问。
“回皇上,今儿大清早十一爷还没用早膳就抚琴了,七爷听见了,还特意跑去看了一回,对十一爷的那张琴赞不绝口,直说是大师之作。”
“是吗?那琴的确做得好。”康熙瞥了眼李德全,“十一的神色如何?”
“回皇上,十一爷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比昨日好多了。”李德全老实回答。
作为昨天在场的人之一,他的作用就是在十一阿哥不出声的时候,用请安的方式告诉四爷:十一爷来了。
李德全内心也有诸多想法,总觉得皇上此举……太欠考虑,喜欢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达成所愿了,这等事到底为世俗所不容,难道不该藏着掖着吗?
想到早上四阿哥走后他去整理床铺时所见到的,李德全不由为那个清淡寡语的四阿哥心酸。昨夜换他在外守着,屋里的动静半夜才歇,他送水进去的时候,四阿哥身上一丝.不挂,两腿大大分开于身侧,人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昏着,腰腹和腿、臀下的床褥上都是粘腻污浊。
那明明是尊贵的天之骄子,却……却……唉!
李德全也只能将这些想法深深埋在心底,他只是个奴才,人微言轻、命如草芥,顶多感叹几句,谁让看上四阿哥的是最最尊贵的皇上呢?便是身为皇子,也只能委身其下,不得自由!
“四阿哥呢?”康熙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德全的叹息。
“回皇上,四阿哥那儿传来消息,早上一回去,四阿哥就睡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康熙闻言笑出声:“罢了,是朕累到他了。”想了想,他吩咐道,“前两天不是进贡了蜜瓜吗?将朕的那份全部给他送去,让他也尝尝鲜!”
待李德全应声退下,康熙抚过面前纸上的两个小篆,他不常写小篆,但不代表他不会写,用笔慢些写出来的倒也好看,其他书友正在看:。
那纸上笔画组合,分明写着“君衡”二字。
四阿哥住的地方离清溪书屋较近,当然,住的最近的还是太子。
四福晋谢恩后送了李德全离开,从身边的宫女手中拿过两个蜜瓜,往卧房走去。推门又关门,她绕过屏风就看到了靠坐在床上,脸色微微发白的四阿哥,人明明清醒得很,哪里睡了?
“呶,皇帝送来的,让你尝尝。”四福晋笑着开口,挑了个距离稍远的位置坐下,不怪她如此,自家亲亲夫君明显心情糟糕,今天连两个孩子都没见,这在往日根本不可能,足见这个糟糕程度有多严重了。
“全部丢掉。”四阿哥目光徒然阴沉,这算什么?几年了,昨晚上的康熙是最不靠谱的一次,现在送点吃的,是补偿还是嫖资?
四福晋不敢反驳,只叹口气道:“床上的事不都那样吗?对你来说,只要目的达到了,其他的重要吗?”
四阿哥垂眸,讥诮地勾起有些干的唇,他也知道,既做了又来闹脾气,比放荡无度还可耻……切,他现在还有什么节操、三观可言吗?何必惺惺作态充什么有苦衷、什么不得已呢?连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你刚才说,皇帝怀疑了?”四福晋躲开这个危险话题,提起了不久前得知的事。
四阿哥整了整神色,酸软的身体一动就僵住了,再不敢移动分毫,他忽略这个,面带忧色道:“没错,只是我却不知道,康熙到底是在怀疑我喜欢十一,还是……我的身份?”
四福晋沉吟片刻:“你打算如何做?”
“昨天我的反应虽暂时将十一摘出去了,但到底不保险,帝王的疑心一旦起了,就不会轻易消除,必须想个应对之策。”
四福晋道:“昨天你传音让我注意十一弟的动静,从他踏出清溪书屋我就用神识盯着,他回去摔了一通东西,没有吃饭,今天早晨又弹了会噪音,把七弟都给吵得受不了了,我看他今天的脸色虽难看,比起昨天又好了很多。”
“摔东西了?”四阿哥蹙眉想了会儿,心里有些疼、有些苦。
“师兄,”四福晋小心看了看他的脸色,才开口,“你既然喜欢他,若不想让他远了你,就去解释清楚呗?”